他弯腰,拾起第一条链环。上面浮现一段影像:一名士兵在战壕中写下家书,还未寄出便阵亡;多年后,他的孙子在考古发掘中发现这封信,读完后在原地站了一整夜。
链环化作光点,融入他胸口。
接着是第二条:一位母亲临终前想对叛逆女儿说“我爱你”,却只说出“你要好好吃饭”。女儿直到母亲去世十年后,才在旧衣柜夹层找到一张涂鸦纸条,上面歪歪扭扭写着:“妈妈其实超爱你哒!”
光点再入。
第三条、第四条……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回归。每一次吸收,吴天的身体都会微微震颤,仿佛承受着某种巨大的重量。但他始终站立着,像一棵扎根于苦难土壤的桃树,任风吹雨打,不动如山。
小禾站在门外,守护着他。她知道,这场净化将持续很久??也许百年,也许千年。但她不急。因为她明白,只要还有人愿意记住,愿意讲述,愿意在某个雨夜为陌生人撑伞,那么光就不会断。
而在地球上,春天如期而至。
东坡桃林迎来了百年最盛大的花开。孩子们在树下奔跑,笑声惊起一群白鸟。阿芽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屋子,把那张临摹画递给吴天。
“这是我梦见的。”她小声说。
吴天接过画,仔细看了很久,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支彩色蜡笔,蹲下来,在画纸空白处添了几笔??一朵小小的桃花,落在其中一个孩子的肩头。
“送给你。”他说,“记住,每个人都能成为春天的一部分。”
当晚,阿芽做了个梦。她梦见自己站在星河尽头,看见吴天站在荒原中央,手中牵着无数条发光的链环,正一点点将它们编织成网。网上挂着的名字数不清,但她认出了几个:
“李小满,八岁,死于地震”
“陈远志,四十五岁,消防员”
“艾琳娜,外星访客,死于误解”
他们都在笑。
醒来时,窗外桃瓣纷飞。她悄悄起床,拿出画纸,在背面写下一句话:
>“我也要成为一个,能让别人记住的人。”
与此同时,宇宙某处,一艘陌生的金属舰船缓缓靠近太阳系。舰桥内,异星生物通过翻译器收听到一段广播信号??那是地球儿童合唱团演唱的《共忆谣》,歌词简单而深情:
>“风吹过桃林,带来谁的声音?
>是你说过的,别忘记回家的路……”
为首的指挥官沉默良久,下令全舰熄火一分钟。随后,他们点亮了舷窗,拼出一个巨大的图案??那是一只小狗的剪影,尾巴卷成问号形状。
他们不懂人类的语言,但他们懂得光。
因为他们也曾失去过春天。
而在更高维度的寂静中,新的种子正在孕育。或许将来某一天,第四扇门会出现。也许它不会是青铜所铸,也不会有符文铭刻。它可能只是一扇木门,藏在某户人家厨房角落,门后藏着一位老人写给孙女的信:
>“亲爱的,当你读到这封信时,我已经走了。
>但别难过。我去了有桃花的地方。
>那里有个叫吴天的人,请替我向他问好。”
风起了。
桃花开遍宇宙。
光,仍在延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