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苦笑:“别用我的名字。用阿芽的。”
于是,那扇门被命名为“**芽之隙**”。
启程那日,忆归园的桃树全部开花,即便已是寒冬。碑前堆满信物:一封信,写着“致从未见过的妹妹”;一双婴儿鞋,标签上写着“出生即告别的孩子”;还有一枚锈迹斑斑的怀表,指针永远停在某次爆炸发生的时刻。
吴天一一抚摸,然后转身,踏上通往星际的光桥。
小禾没有同行。
“你不走?”他问。
她微笑:“我从来不是实体。我是你心中,那个始终相信‘记得有意义’的部分。当你不再需要我时,我就会消失。”
“那我会一直需要你。”他说。
她摇头:“不,你会愈合。这才是最好的结局。”
光桥升起,白犬昂首,随他步入星河。
身后,忆归园的老槐树突然开花,花瓣飘落碑上,恰好拼出两个字:**再见**。
多年后,地球进入星际纪元。
人类在银河系边缘建造了“记忆库”主站,外形如一棵巨树,根系扎入虚空,枝叶托起星辰。中央那扇“芽之隙”常年开启,任何生命体皆可投入记忆碎片。据说,每逢地球春节,库中会自动播放一段音频??是吴天年轻时在山村录下的老人说话声:“我老伴走了三十年,可每年腊八,我煮粥时总觉得她在灶边笑着看我。你说怪不怪?”
异星生物听不懂语言,却常为此落泪。
而在某颗偏远星球的孤儿院里,一个孩子指着夜空问老师:“听说有个叔叔,专门帮人记住爱,是真的吗?”
老师点头:“他是传说,也是真实。我们称他为‘忆使’。”
孩子仰望星空,轻声说:“那我也要当忆使。我要记住所有人,包括那些被忘记的星星。”
同一时刻,宇宙某处。
吴天坐在一片陨石带上,白犬趴在他脚边打盹。他正翻阅一段新送来的记忆??来自一颗即将坍缩的恒星,记录的是它最后十秒的“感受”:不是恐惧,而是欣慰,因为它知道,它的光曾照亮过一颗蓝色星球上的一个女孩,让她在雨夜回家的路上不怕黑。
他看完,轻轻点头,将这段记忆归档。
“下一个。”他说。
光门再启。
远方,又一扇微弱的门正在浮现,门后传来断续的呼唤:“……有人吗?我还记得妈妈的味道,可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……”
吴天站起身,拍去衣上星尘。
白犬摇尾,目光如初。
他迈出一步,身影融入光流。
这一次,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。
但每当有人在深夜突然想起某段几乎遗忘的温柔,或是在陌生城市听见一句熟悉的乡音而莫名流泪时,总会有人轻声说:
“是忆使路过。”
而宇宙深处,那颗属于阿芽的忆核,依旧静静闪烁。
像守望,像回应,像永不熄灭的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