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止哥哥,我脚麻了。”她无奈只能呜咽地求助苏蘅止,“你扶我一把,你扶我起来。”
哭够了,她该站起来了。
假山上布满绿色苔藓,鱼儿在雨中游得愈发畅快,有风徐来,撇进伞下雨粘在脸上,流淌而下,在他们的脸上形成几道水痕。
苏蘅止伸手,手掌心是湿润的,夹杂着汗水和雨水。
“殿下,小心。”
谢崚的腿脚发麻,站了一会也没能恢复,她觉得自己累极了,完全没有办法走路,很想闭上眼睛睡觉。
于是道:“哥哥,你能背我吗?”
两个人都是小孩,苏蘅止的身量比她高不了多少,苏蘅止没有犹豫就把伞递给她,“你撑伞,我背你。”
谢崚趴了上去,少年的肩头尚且青涩稚嫩,她情不自禁喃喃自语,“你说,我像不像个笑话,我爹教我四书五经,明礼知义,我娘教我处理政务,帝王权术,而我,连自己的朋友身死都无能为力,我甚至在今日之前,一无所知……”
她的声音如阴冷的风,夹杂着些许灰霾与麻木,她呆滞地凝望着前方漫长宫道,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可能这一生都没办法走完这条路。
她是个笑话。
上天让她未卜先知,而她却搞得一团乱,无法挽回,她对所有的事情都无能为力。
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个笑话,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一个温润坚毅地声音打断了她的话,“殿下,你年纪还小,我故乡的堂弟堂妹,和你那么大的时候,就只会吃吃喝喝,殿下已经做的很好了,何必苛求自己?”
“这样殿下不会快乐的。”
谢崚笑了笑,她有时候真的希望,没有恢复记忆,这样子她就不用想那么多,继续无忧无虑地度过接下来的日子,哪怕命不久矣,在她人生最后的时光,也是快乐的。
可惜没有假如。
她摇摇头:“可我不是普通人。”
“人都是一样的,尊贵如公主,低微如草芥,你看刘传那么厉害,到头来还不是一捧白骨,是人就逃不过生老病死,喜怒哀乐。”
他慢慢地说着,正如他慢慢地走在这条路上,他力气不大,背着谢崚,速度快不了。
苏蘅止说着,又问道:“殿下去哪里?”
“……宣室殿。”
苏蘅止没有背谢崚太久,谢崚很快就遇上了前来找她的小河。
小河看她浑身湿透,先是一惊,随后连忙用毯子将她给裹起来,“我的天呐,殿下,你怎么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了?”
其余侍从也给苏蘅止披上外衣,谢崚疲惫地转身,看向苏蘅止,喉口哽咽道:“阿止哥哥,今天谢谢你。”
“真的很谢谢你……”
她已经不哭了,但是声音还没有恢复过来。
孟氏是逆贼,司农卿两次残害谢鸢的性命,罪不容恕,孟君齐再怎么说也是孟家人。
而谢崚是楚国公主。
好似谢崚曾经想过的一样,哪怕她和孟君齐的感情再好,也比不过她和谢鸢血脉之间的联系。
她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已经哭过了,她不能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伤感的情绪。
小河将她带回了宣室殿。
小河为她沐浴更衣,绞干了头发,她问道:“现如今主殿当中,除了我娘,还有谁在吗?”
小河道:“殿下,谢大人刚刚离开,如今主殿只有陛下一人。”
谢崚于是下榻穿鞋,“我去看看娘亲。”
……
大雨,殿内门窗紧闭,熏着厚重的艾草,驱散湿气。
谢鸢已经知道太学里发生的事情了,也知道谢崚跑到雨中哭过一场,对于她的到来早有预料。
谢鸢经常听谢崚和慕容徽提起过孟君齐,也见过两个孩子玩耍,知晓孟君齐是谢崚的好友,但即便有这层关系,也不能保孟君齐不受牵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