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筠熙在接风宴的前一天还在忐忑李时丰是否真的会把她带进宫里,直到那日上午她在艾诺家门口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马车,这才安下心来,掏出小铜镜确认自己的伪装无误后,这才弯腰钻进了马车里。
“大人,好早。”谢筠熙同正襟危坐的李时丰打了声招呼,在得到一阵沉默的回应之后,谢筠熙习以为常在李时丰身边一屁股坐下,开启了今日份对其的骚扰。
“大人,我今日这样,可还算隐蔽?”谢筠熙故意把脸凑到李时丰跟前,让他的目光无处可躲。
李时丰无法,只好将目光停留在这个恼人的家伙脸上一瞬,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那放进人群里存在感极低,且削弱女性特征的面容,但是那双永远明亮的眸子却极有存在感地昭示着此人的身份。
无论是何模样,李时丰都能认出来。
他的嘴角微微上扬,嘴里说出的话依旧不饶人:“这么久了你的手艺还是不太行啊,本官怎么一眼就能看出你?”
“大人……你那是,对我太熟了才这样……”谢筠熙听罢梗着脖子转过头,心里却多了几分自我怀疑:真的假的,真的很明显吗?可恶啊这个李时丰,给我说的有些不大自信了。
李时丰的视角下,将谢筠熙偷偷拿出铜镜查看的模样尽收眼底,他暗笑着又给谢筠熙吃了一颗定心丸:“糊弄本官不大行,但是糊弄宫里的人倒是绰绰有余,别露馅就行。”
谢筠熙惊喜转头,将小铜镜重新收回衣兜里:“如此甚好!”
可过了一阵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,低头小声同李时丰问着:“殿下呢?他能不能认出来?”
李时丰笑笑:“你觉得呢?”
好吧好吧,以赵泓玉那毒辣的眼光,认出来也罢了,反正按李时丰和他共事的作风,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……没人可以打乱他计划的一环。
“哎,算了,殿下那边,他不知道才怪,对吧。”谢筠熙趴在小桌板上,闷闷地说着。
“嗯,放心,你想做的事殿下尚也认可,到时候会派人去接应你,记得随机应变。”李时丰望着谢筠熙头顶的发旋,突然萌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。
谢筠熙正趴得自在,突然觉得发丝有些牵动,一阵酥麻的痒意从头顶蔓延到脚跟,让谢筠熙下意识地缩了缩后脖子:“大人,您这是在做什么?”
李时丰!这是又抽得哪门子的疯?
谢筠熙保持着得体的微笑,缓慢地抬起头,就见李时丰手里攥了两根发丝,一看就是从自己头上揪下来的,新鲜得很。
“……你做什么非得乱动?”还没等谢筠熙开始发飙,罪人先告上状了。
“我还想问大人呢?!做什么非得来揪我的头发?有什么事冲我来啊,不要折磨我的头发!”
谢筠熙被气得抱住自己的长发,做出一副垂泪欲滴的模样。
李时丰无情地看着她浮夸的演技,手下将发丝藏进自己兜里的举动却没有停止半分,半晌他给出评价:“太过了,这样更容易露馅。”
“哦,好吧。”谢筠熙收起那副脆弱的模样,平静地坐直了身子。
两人闹完,李时丰从腰边扯下一块小木牌,塞进谢筠熙手里。
“一会你先跟在本官身后,喏,这个给你,一会换衣裳的时候戴上。”见谢筠熙正垂眸打量那木牌,李时丰又补上一句,“记住,你今天的身份是本官身边为九皇子献礼的下属。”
话说,今日去赵明赫接风宴的,应该都是些皇亲国戚和极少数的重臣,李时丰能受邀前去,可见其身份地位的不一般。
谢筠熙有些走神,只是随意地回了李时丰一句“好”。
“有没有在听本官说话?”李时丰见谢筠熙又是那副游离的模样,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。
“嗯嗯,我当然在听了。”谢筠熙说着却突然正色起来,“大人,你……不止是大理寺少卿吧?”
李时丰瞳孔骤缩,一阵恼意涌上心头:“谢今安!少打听,舌头不要可以直说,本官这就帮你剜了。”
“欸大人莫气,这刀太危险了,怎么可以随便拿出来呢?”谢筠熙显然已经熟知了李时丰虚张声势的套路,自觉地绕过李时丰身侧,替他把刀收进刀鞘中,也不知是安抚刀还是安抚人,十分欠抽地拍了拍刀柄,温声细语地哄着,“好刀好刀,你的主人脾气也太大了些,总是把你叫出来你也累,对吧。”
谢筠熙这个动作几乎将半个身子压在李时丰腿上,李时丰眸色愈发暗沉。
“谢今安,从本官身上起来,你是今早被门夹了脑袋吗?本官数到三……”李时丰正要开口,谢筠熙“噌”的一下坐起来,又是那副知错不悔的模样。
“到了,大人。”谢筠熙指指窗外,大理寺的门匾赫然近在眼前。
“你!”李时丰叹了口气,“下来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