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落黄昏,天边泛着最后一抹橘黄,宣告着太阳的西落。
戾气朱厌让魑魅沙漏,把自己带回了槐江谷。
在它又一次发出微微金光之时,戾气朱厌意味深长看了沙漏一眼后,挥袖抹掉了它的使用痕迹。
这样,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就无法真正窥探到他方才去向踪迹了。
只一会,魑魅沙漏便在原地消失得一干二净了。
回到小居,原本喧闹的庭院,此刻针落可闻。
下午他的那番动作,英招不仅带走了琉璃,还带走了所有槐精们。
戾气朱厌心里有些落寞,却依旧逞强地假装出一幅根本不在乎的模样。
坐在台阶上的戾气朱厌,他从怀里掏出那只送出去又被他收回来的枯黄草蟋蟀,还有一个略微褪色的小荷包。
荷包上面的刺绣,绣得东倒西歪的。
打开的小荷包里,是一枚些许变色的长命锁。
望着手里这枚小小的长命锁,戾气朱厌第一次露出了失魂落魄的神情。
第一颗透明水珠落在了那只枯黄的草蟋蟀上,紧接着,第二颗透明水珠,落在了那枚些许变色的长命锁上。
荒芜孤凉的昆仑山窟里,一道白色身影缓缓走出,蹲身捡拾起地上散落成两半的人偶碎块。
指尖不断来回摩挲着手中的人偶碎块,乘黄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阴笑:“几万年不见了,朱厌,你还是跟以前一样,没礼貌。。。不过。。。”
乘黄一把将手中的人偶碎片直接捏成粉末,木屑粉末从他指缝漏下,隐约可见到他那张依旧青白得不似活人的俊脸。
一阵有条不紊的鼓声,从乘黄的身后陆陆续续传来,接着一枚泛着诡异红光的鼗鼓摇动着从天而降——
鼓面镌满古槐一族族徽的鼗鼓,本该被幽蓝光辉包裹的鼓,此刻摇动着的鼓身,一整个都被诡异骇人的红光充斥着。
被乘黄强行带走的鼗鼓,不停摇动着的鼓发出的无形鼓浪,也变成了无数猩红鼓线。
当无数红线汇集在一起,最后落地变成了一个眼冒红光,神情呆滞,嘴泛冷笑的‘离仑’,乖乖的站在乘黄背后。
乘黄闭上了双眼,深呼吸了一下,漫不经心对着身后人说:“算算时间,我们,好像是应该见面了。。。朱厌。。。我相信,你跟我一样,也很期待的吧。。。”
令人不寒而栗的是,乘黄每说出一个字,他身后那个‘离仑’也跟他说出一模一样的字,甚至连带着脸上的笑容,都僵硬得跟乘黄像是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一样。
戾气挣开封印出逃,在收到英招山海寸镜的传信后,英磊就忙于奔波找人。可他跑遍了整个大荒,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关于戾气朱厌的踪影。
最后,他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,又跑回了槐江谷小居。
谁知道,还真的是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,真的被他在小居那里逮到了戾气朱厌。
等他赶到时,小居的卧室内,灯火通明,一片安静。
英磊放轻了动作,放慢了脚步,缓缓推开朱厌卧室的那扇门。
灯火摇曳下,烛影憧憧,一盏橘黄油灯将床上睡着过去的人影拉得长长的。
英磊端着油灯,走近了过去,才发现床上睡过去的人将自己蜷缩成一团。
烛影打照下的脸,依旧美得惊心动魄,让人一言难忘。只是他眼眶处残留的清透,眼泪滚落后残留下的濡湿水痕,让人看了格外心疼。那一双紧锁的双眉,更是倾诉着他睡得有多么地不安稳。
望着蜷缩成一团,英磊不由想起以前看过的话本上好似说过,这种蜷缩着的睡姿,是极为缺乏安全感的表现。
对于戾气,忽略他那暴戾得喜怒无常的性子,英磊是觉得他怪可怜的。
在他眼里,戾气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,藏满了朱厌更加明显的喜怒哀乐。
朱厌的悲悯慈善,更衬托出戾气阴晴不定的喜怒无常,还有随心所欲的噬杀暴戾。
他是朱厌,又不全是朱厌。
端着小油灯走过去的英磊,看着熟睡中的朱厌,眼底涌动起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只见他抬起的手,伸出后又缩了回去。犹豫片刻后,最终还是选择伸手,泛着微凉的指尖,抹掉了朱厌眼角那碍人的泪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