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那娉娉袅袅的背影消失在武宁卫中,他才不舍地收回视线。
一旁的小厮不甘心道:“世子爷,咱就这么走了?那秦艽给脸不要脸,回头侯爷又朝您发火可怎么办?”
“是不能就这么走了……”赵煊喃喃自语,魂不守舍地往轿子旁走。
腿尚且听使唤,脑子却跟中了邪一般,反复都是方才惊鸿一瞥时女郎的笑颜。那上翘的唇角钩子似的,像无形的鱼线,捆住一种从未有过的隐秘悸动,仆人为他掀开轿帘,赵煊却丝毫不觉,仍呆立在原地。
“世子爷?”小厮试探着轻喊。
赵煊突然开口,手中的玉扇抵住轿门,道:“去探探那个女校尉叫什么名字。”
小厮吓了一跳:“世子爷,那是薛校尉呀!”
“蠢奴才!”赵煊脸色一黑,“长着眼睛干什么用得?”
小厮挨了训,垂着头眼珠转得飞快,几息后终于恍然大悟,忙不迭领命而去。
暮色西斜,最后一缕晚霞消失在武宁卫的高门之后。
赵煊躬身钻入轿内,八名仆役即刻抬轿而起,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。
朱门的另一边,武宁卫内院的青铜高灯一一亮起,将偌大的庭院照得亮如白昼。
三人缓步朝内堂走,“听人说你下晌入宫去了,没什么事罢?”秦艽有点忧心,指腹藏在身后轻轻摩挲。
长公主单独宣她进宫,不免让人多想。
“殿下问了些案子的事……”薛灵玥喝过酒,脑子转得慢吞吞的,试图将话题遮掩过去。
何瑛古怪的看她一眼,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,突然“哎呀”一声,朝薛灵玥眨了眨眼,“我才想起来还有份卷宗没写完,你们聊罢!”
她脚下一转,璇身跑了。
秦艽心思全然不在旁人身上,闻言仍有些狐疑,眉头轻蹙着,将薛灵玥拉进大堂的侧厢房,悄声道:“太子殿下来信,他快回长安了,中宫现下局势复杂,咱们还是躲远些。”
后宫虚设的嫔妃们几乎没剩三五个还在喘气的,这只能是指长公主与太子妃了。
薛灵玥脑中清明了些,琢磨几息,忽然意识到自己听到什么,她一愣:“太子殿下,给你写信?!”
秦艽坦然道:“我幼时曾在东宫随侍殿下左右,后来殿下看我年纪小,便让我回师父与师兄身边,先跟着他们多学学。”
他语气平缓,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不过的小事。但太子言下之意,分明是早晚会将他召回东宫。
薛灵玥垂下眼,如果有一天自己离开卫所,那么他呢?
她情不自禁借着窗外的烛光细细描摹这秦艽的侧影,但他不会走,也不该走。
他在这里会有远大的前程。
有宋大人,小宋大人,甚至还有太子殿下的眷待,他会成为未来名镇朝堂的左卫指挥使。
薛灵玥心头一片酸软,到了那时,他们的人生便不会再有交集了。
师父是长公主的人,她的棋盘,自己不得不入。
不过冷静下来细想自己并非没有一丝心动,治下安民,那将是不同于武宁卫的一方天地。
也许到时她能用自己的方式,在这局中找到她想要的东西。
薛灵玥抬起头,撞上秦艽的视线,他一愣,又很快扬起笑容,“怎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