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悠真欢呼雀跃的样子,镜泠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:算他识相,知道见好就收。
日子就这么在训练、学习和偶尔的“钓鱼放松”中一天天过去,转眼又是一个春天。
这天下午,悠真正在院子里练习弓箭,突然瞥见院外的树枝上,落了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。
他的心猛地一沉。
在爱丽都的二十八分街,乌鸦是极其少见的鸟类,还流传着一个说法——有乌鸦停留的地方,必然会有死亡降临。
“难道……是我要死了?”
悠真喃喃自语,手里的弓箭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他心里满是不甘,再过一个月,他就要和镜泠月一起去附近的小学报到了,他还没体验过坐在教室里上课的感觉,还没和阿月一起去海边钓一次“真正的大鱼”……
【不是你。】
就在悠真陷入低落时,房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,镜泠月冷着脸走了出来。
他顺着悠真的目光望向那只乌鸦,黑色的鸟儿抖了抖翅膀,发出一阵嘶哑难听的叫声。
镜泠月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,【是老杰克。】
不出所料,当天傍晚,老杰克就在睡梦中安详地离开了,没有痛苦,没有挣扎,像只是沉沉睡去。莱卡恩和雨果红着眼眶,敲响了楼下的房门,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镜泠月和悠真。
开门的是芝麻,手上还沾着刚擦过桌子的水渍。
它的电子屏上跳出一个悲伤的表情,发出断断续续的电子音:“嗯呢嗯呢……(节哀顺变……)”
“你们已经知道了?”雨果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,追问,“阿月和悠真呢?他们去哪了?”
“嗯呢嗯呢……(乌鸦早上就捎来了消息,他们去郊外公墓,给老杰克选安葬的地方了)。”芝麻一边说,一边往厨房走,似乎想给两人倒杯热水。
此时的爱丽都郊外公墓,春风带着几分凉意,吹过成片的墓碑。
悠真站在一片开阔的草坪前,看着眼前的景象,有些呆滞:“阿月,这里就是你选好的地方?”
“嗯。”镜泠月弯腰,将手中的白色花束放在一块墓碑前,墓碑上镶嵌着镜薇婆婆的照片,老人笑得温和慈祥。他用袖子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尘,动作轻柔。
直起身时,镜泠月指了指墓碑后方的一片空地,平静地说:“那里,是预留的位置。”
“……”悠真感觉喉咙发堵,声音有些沙哑,“是为谁预留的?”
【老杰克,莱卡恩,雨果,你……还有我。】
镜泠月转头,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,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,【我们都是要死的,或早或晚,这没什么好怕的。】
他顿了顿,目光望向远处的群山,语气依旧平静:【在这个充满空洞灾害的世界里,能寿终正寝,已经是最圆满的结局了。】
悠真这才恍然,这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,看似冷静的外表下,藏着一颗早已看透生死的“非人”心脏。
他长叹一口气,在墓园的台阶上坐下,轻声问道:“阿月,老杰克走了,你不会感到难过吗?”
镜泠月歪了歪头,耳朵微微动了动:【老杰克以前也问过我这个问题。】
“那你当时怎么回答的?”悠真追问。
【我说,不会难过,只是熟悉的人离开,会觉得不习惯。】
镜泠月在他身边坐下,目光落在脚边星星点点的小野花上,声音轻得像一阵风,【就像婆婆走的时候,我只是觉得,再也没人会在我睡觉的时候,偷偷给我盖毯子了。】
“……这样啊。”悠真沉默了几秒,突然笑了起来,眼底却带着几分湿润,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镜泠月不解地看向他。
“等我离开的时候,阿月也不会太难过,这样就很好啊。”悠真轻叹一声,语气里带着释然,“至少不会有人因为我的离开,一直伤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