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草谷一役,姜璃力挽狂澜,却也元气大伤。她在谷中静养了数日,在药王谷留守药师精心调治和自身强大恢复力下,伤势才稳定下来,但那触摸到化神门槛后带来的玄妙感应与隐隐躁动,却始终萦绕在心头,提醒着她前路即将面临的巨大挑战。
谷内气氛悲喜交加。喜的是家园得以保全,无数珍稀药田和传承未遭魔手;悲的是此战伤亡惨重,熟悉的面孔少了許多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哀伤。幸存者们看向姜璃和涂山璎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敬畏,尤其是对姜璃那最后逆转战局、净化死气的神秘手段,更是奉若神明。
然而,还未等姜璃完全恢复,坏消息便接踵而至。
通过药王谷尚且能运转的部分传讯渠道,以及一些从外界逃难而来的修士口中,更加详尽和触目惊心的情报如同雪片般传来,拼凑出一幅乾坤倾覆、大战将至的惨烈图景。
北境已彻底沦为绞肉战场。沧澜盟主力与突然出现的、由“影魔将”玄刹亲自率领的圣教主力军团在“绝冰原”展开决战。战况极其惨烈,据说千里冰原化为焦土,空间都被打碎,每日都有元婴修士如流星般陨落,甚至连沧澜盟一位久不出世的化神期老祖都被迫出手,与玄刹硬撼一记,双方似乎都受了伤,战局暂时陷入胶着,但整个北境的天空都被魔云与灵光爆炸染成了诡异的颜色,凡人国度十室九空,宛如鬼域。
西漠佛国的情况更为诡异。并非大规模入侵,而是无声的侵蚀。“黑莲”如同瘟疫在信仰中蔓延,数座千年古刹一夜之间梵音断绝,转而响起诡异的诵经声,被转化的“佛魔”反过来攻击昔日同门。小雷音寺紧闭山门,开启万佛大阵自保,但外围区域已几乎全部沦陷,金色的佛光与黑色的魔气在广袤的沙漠上空交织、吞噬,精神层面的污染甚至影响了天象,时常出现海市蜃楼般的扭曲佛国与魔土景象。
南荒彻底陷入混乱。原本就势力林立的百族,在圣教的暗中挑唆和直接介入下,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内战。宣称投靠“幽荧圣主”可获得力量与永生的“叛族”与坚守传统的部族杀得血流成河。玄巫部也未能幸免,内部出现了分裂,大战中岩山勇士重伤的消息传来,让姜璃心中沉重。广袤的雨林与群山之间,随处可见部落废墟、巫术诅咒的痕迹与失控的古老禁制,南荒已成了一片无法无天的杀戮之地。
东海的威胁来自深海。巨大的、被魔化的海兽群在“深渊魔眼”的驱使下,有组织地袭击所有航道与岛屿。龙宫似乎也发生了剧变,有传言称龙王被囚禁或蛊惑,四海龙族自顾不暇,甚至可能有高层倒向了圣教。碧波府旧址附近海域更是被浓稠的魔雾笼罩,空间异常,疑似有大型魔域正在形成,试图彻底切断九州与海外的联系。
而中州,这人族气运汇聚之地,此刻亦是暗流汹涌,风暴将至。
天凤王朝的内斗几乎摆上了明面。以姚家为首的强硬派,主张集中力量肃清内部“不稳因素”(包括疑似与姜璃有牵连的势力),甚至有人提出与圣教“有限合作”以保全自身的荒谬言论。而以风玄胤皇帝和部分皇室长老、以及像听潮阁、镜湖剑宫(冷霜带回林师兄死讯后,剑宫内部震动,主战派占据上风)等宗门为首的势力,则力主联合一切力量共抗外敌。两派在朝堂、军中激烈交锋,冲突时有发生。更让人不安的是,守护龙兴之地的“守陵人”一脉,态度暧昧,似乎与皇室产生了难以弥合的裂痕,甚至有小道消息称,有守陵人出现在了圣教活动的区域。
其他如流云剑宗(云飞扬回归后积极整军备战)、澜沧宗等大型宗门,也都纷纷收缩势力,开启护山大阵,同时积极联络盟友,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感。大大小小的修真家族更是人心惶惶,有的举族迁徙投靠大宗门,有的则暗中与不明势力接触,秩序正在迅速崩坏。
凡人王朝更是凄惨。战乱、魔物、以及伴随而来的瘟疫、饥荒,使得亿万生灵流离失所,尸横遍野。王朝气运衰败,龙脉动荡,甚至出现了地动山崩、江河逆流等不祥之兆。信仰崩塌,邪祀横行,无数冤魂与绝望意念充斥天地,仿佛为那“幽荧”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养料。
整个乾坤,如同一个巨大的、布满裂纹的琉璃盏,正在被无形的巨力缓缓挤压,随时可能彻底崩碎。一种末日将至的恐慌与绝望,如同无形的瘴气,侵蚀着每一个生灵的心神。
“幽荧……她到底想做什么?”涂山璎看着手中汇集来的情报,桃花眼中再无平日的慵懒,只剩下冰冷的凝重,“如此大规模、全方位的发动,制造混乱与死亡,绝不仅仅是为了统治或者毁灭。她似乎在……献祭。”
姜璃默默调息,感受着天地间那股日益浓郁的混乱、死寂与疯狂意念,与她体内娲皇血脉传来的悲悯与悸动形成鲜明对比。她轻声道:“木长老的猜测恐怕是对的。她在收集负面能量,血煞、怨魂、死气、绝望……这一切,都是为了那个‘逆转阴阳,吞噬光明’的仪式。归墟之力,补天残痕……她要的不是征服,而是彻底的‘重塑’——将现世拉入永恒的归墟。”
这个结论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。对手的目的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正邪之争,而是关乎整个宇宙层面的存续。这让他们肩上的担子,沉重了何止万倍。
“我们不能继续这样被动地四处救火了。”姜璃站起身,目光穿过洞穴,望向远方阴沉的天际,“必须找到反击的关键,找到能够联合的力量。”
就在这时,她怀中的那枚来自瑶光师尊的万里传讯符,突然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急促震动,光芒闪烁不定!
姜璃心中一紧,立刻取出。神识探入,瑶光那熟悉却带着难以掩饰疲惫与焦急的声音响起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,却也更加断续,仿佛跨越了无比遥远的距离和重重阻碍:
“璃儿……若听得此讯……速来北境‘霜雪城’……沧澜盟撑不了太久了……玄刹魔威太盛,且有诡异……联盟……需要你的力量……还有……小心……天凤……姚……”
传讯到此,戛然而止,无论姜璃如何尝试联系,都再无回应。
霜雪城!北境沧澜盟最后的堡垒之一!连瑶光师尊都亲自前往,并发出如此急迫的求援,可见局势已危如累卵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