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格玛不禁鼻头酸楚,阻塞的感觉又涌了上来,不知该如何面对。
卡沃儿无奈笑笑,接着朝西格玛身后望望,问道:“那个跟着你的瓦琳可呢?”
终于,西格玛再也忍不住了,他掏出纳在衣袋里的发条,声泪俱下。卡沃儿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,但占绝大多的还是震惊与遗憾,她也同样不清楚该如何收场,犹豫了一阵,最后抱住了邋遢的西格玛,回忆起舞会后的种种遭遇,也潸然泪下。
卡沃儿抽泣着说:“我……我听闻了你这些日子做、做的事……我,我明白你的苦衷,虽然具、具体的我不清楚,但一定要小心,求你别这样了……”
“我恨呐!我恨我的无能,我恨这种蜷缩在角落里苟且偷生的日子啊!我什么都做不到,一位老奶奶,我没保护好;瓦琳可,我也没保护好!还有很多对我好的人,我对不起大叔,对不起总裁,对不起图琳和瓦琳可,对不起那些喜欢‘离心率小姐’的客人们,更对不起因为我而受伤的你啊!”
西格玛失去了一位大男子的风采。他已不是“离心率小姐”,却依旧像小姐一般跪在地上痛哭,两柱鼻涕也不争气地钻出来,真是面目全非。
卡沃儿同样无法忍受这悲恸的气氛,捂住口鼻,泪眼婆娑,只是在昏沉的灯光下站定,如鲠在喉。
已无病痛,却胜过病痛。西格玛狠狠揉起本就杂乱的头发,咳嗽一声,滑落几滴豆大的泪珠,颤抖起来。突然,他像个没事人似的,不哭也不闹,闷声站起,神情淡漠。
卡沃儿以为即将迎来别离,带着一口哭腔挽留道:“别走,西格玛,别走呜呜……”
西格玛冷静得简直判若两人,语气极其沉着,全然不似刚刚哭完的模样,报出了那段八音盒里的歌谣:
“我本不易分神,但你如鞋胶般牵引,将我拉近……
我披上西装,踮脚向你靠近,如果你愿意……
若你有此愿,便共赴慕梦之旅,仿如电影一般,双人桌上留下旖旎……”
在机械地朗读完毕后,西格玛眼中所见的卡沃儿,早已由金发变为白发,蓝眼化作红瞳,成为了他心心念念的奥利弗小姐的模样。
似有天国的光芒自上方投射下来,西格玛仿佛成为了纯白的骑士,将啜泣的奥利弗小姐笼罩在伟岸身躯的阴影下,接着他会骑上瘦弱但永不疲劳的白马,携起奥利弗小姐的手,一共奔赴向那离中心越远,便愈发崩坏的世界尽头……
卡沃儿再次不顾伤痛,与失神的西格玛紧紧相拥,在他那宽厚的肩膀上落下了名为爱、恨、聚、散,还有不尽祝愿与企盼的泪水。
西格玛已然麻木,轻拍着卡沃儿的脑袋,不住念叨:“等我,我一定会回来的……”
卡沃儿闻声,悄悄捏碎了一手藏纳的纸条。
纸条上自然是苦痛的告别:
“亲爱的西格玛,我遭到了过量的核放射,时日无多……你要离开了是吗?我希望你今后的远行一路顺风。不过也请记得,在塔踏诺格,还有一直爱你的卡沃儿。”
其后是手绘的舞鞋与笑脸。
保留最后的温暖,不去击碎它,足以支撑他走下去了。不管眼前的男人是否真心,是否是将自己化作救赎的集合,再也无所谓。
也不知他是否真心与卡沃儿亲昵,还是把她当作虚妄执念中救赎的集合,总之西格玛放弃了报复塔城,不再试图挑拨离间这座给自己带来割裂的认知,以及无尽迷茫的城市。
他们度过了一个最为纯粹的夜晚,不再有任何伪装,唯有真、善与美。在第一缕阳光从无限广的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,他们谈到了去留的问题,卡沃儿自然是不能跟着走的,明面上以责任一词做出了违心的退让,实际上……唉。
不多时,塔踏诺格便爆发了激烈的舆论争议,其中不仅有西格玛的一丁点“功劳”,还有关于日益紧张的双城关系和舞会中突发事件的声讨。最终,西格玛乘着混乱之余,怀揣集万千愿景与渴求的包袱,驾车东去。
集合集合,集万念为合,这短短的篇目,竟然也和圆锥曲线挂上了联系吗……
去吧,荒诞的“救世主”,愿你在下一座城市,疗愈折翼的家燕,接纳广袤的原野。
“呼,老家伙,你说她该怎么处理?”脸上缠满鞋带的大叔仍然费劲地咀嚼着什么,踢了踢一旁黑乎乎的残躯,却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。
老人从打了补丁的衣袋里摸出那张黄发女子的旧照片,迅速塞了回去,转而又掏出两支烟,一支递给大叔,另一支自己叼着,却忘记了点火。
“臭小子,交给我吧。”老人同样满目疮痍的脸上,五官拧在了一起。而在难以察觉的角度能够发现,老人的眼角滚落了浑浊的泪珠。
两人打开通往三楼的栅栏门,带着残躯消失在了楼梯的转角。不久,听闻厚重的金属门开合。
“啧啧啧,好小子,炸成这样……”
“鼎鼎有名的柏林前辈,有机会么?”
“……臭小子,你还给我指点上了……”
金红的流火形徽记躺在荧光里,无声地倾诉着一切离愁别绪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