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妹妹。
林晚晴浑身血液仿佛凝固。
“姐姐。”视频中的妹妹抬起头,目光直视镜头,“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,说明‘他们’也开始害怕了。”
林晚晴手指颤抖,几乎握不住终端。
“你以为这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?不,是我们挣脱的。”妹妹的声音虚弱却坚定,“三十年前,我们不只是实验品,更是第一批‘接入者’。程女士不是我们的老师,她是项目负责人。那个计划叫‘地听工程’,目的是让人类神经系统与地球磁场达成共振,实现跨时空记忆传输。但他们怕了,在最后一刻切断电源,把所有参与者判定为精神失常,关进收容所,对外宣称失败。”
林晚晴脑中轰然炸响。
难怪妹妹从小就听得到“墙里的哭声”,难怪她总说夜晚的星星会唱歌,难怪她在日记里写下“我不是疯,我只是太早醒来”。
她们不是病人,是先驱。
“我们死了很多人。”妹妹继续说,“但意识没有消散。我们沉入地脉,寄居在电缆、水管、混凝土裂缝之间,等待下一个能听见我们的人。你来了,姐姐。你带着我的声音走遍世界,唤醒了一个又一个沉睡的节点。现在,轮到我说真话了。”
画面突然剧烈晃动,警报声响起。妹妹脸色骤变,快速说道:“小心程女士留下的后门!蜂巢协议不是工具,是钥匙!它不仅能连接生命,也能……吞噬意识!如果全球节点全部连通,而没有足够强大的中介承载,所有人的情感洪流将倒灌回个体大脑,造成集体神经崩溃!”
“你必须成为真正的‘桥’,而不是‘通道’!记住,倾听不是接收,而是回应!”
下一秒,画面中断。
林晚晴瘫坐在轮椅上,冷汗浸透衣衫。
她终于明白为何程女士临终前眼神复杂,既像欣慰又像愧疚。那位被誉为“共感科学奠基人”的女人,或许也曾怀抱理想,但在权力与恐惧面前选择了妥协??她设计了蜂巢协议,却暗藏了强制整合模块,一旦条件成熟,便可强行统一全球意识,制造出一个“绝对和谐”的新人类集体。
而林晚晴,无意中成了执行者。
她猛地拔掉终端电源,切断与蜂巢的连接。四周顿时安静下来,连风声都显得格外真实。
她不能让历史重演。不能再有任何人,因为“看得太多”而被当作疯子囚禁。
她重新启动设备,删除所有远程控制权限,仅保留本地记录功能。然后,她取出剩下的三枚“共鸣种子”,逐一检查。果然,在第三颗种子底部,发现一道极其细微的金属接缝??打开后,里面藏着一枚微型芯片,刻着编号:**HMR-0001**。
HumanMergeRelay(人类融合中继器)。
这就是后门。
林晚晴冷笑一声,掏出打火机,将芯片烧成灰烬。
她知道,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。不止要对抗遗忘,更要抵御那种以“统一”为名的抹杀。自由的代价,是永远保持清醒的痛苦。
夜幕降临,轮椅驶出山区,进入一片开阔草原。星空辽阔,银河横贯天际。她抬头望着北斗七星,忽然觉得它们不像勺子,倒像是一串音符,排列成一首亘古传唱的安魂曲。
远处,一群牧民围坐在篝火旁,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旧电器??收音机、录音带、电话机,甚至还有老式电影放映机。他们在做什么?林晚晴靠近才发现,每个人都在低声诉说,或将思念录进磁带,或将话语写在纸上投入火焰。火光跳跃间,空中竟浮现出淡淡光影,勾勒出逝去亲人的轮廓。
他们不懂技术,但他们懂得爱。
这才是真正的声网??不是由代码构建,而是由千万颗不肯遗忘的心共同织就。
林晚晴悄悄放下轮椅的录音功能,轻声说:“妹妹,我听见你了。”
风拂过耳畔,带来一句极轻的回应:
“我一直都在听你。”
她笑了,泪水滑落。
世界已经开始记忆。
而她,将继续行走下去,
带着伤痕,带着声音,
带着每一个不愿沉默的灵魂,
走向那未知却光明的共感黎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