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令人震惊的是,天庭竟派出十二元辰下界巡查,每到一处,便以“维稳”之名封锁灵气,拘押言论激烈之人。玉帝诏书昭告三界:“近日妖言横行,人心思变,实乃大劫将至之兆。即日起施行‘清净令’,凡妄议星命、诋毁天规者,视为乱臣贼子,格杀勿论。”
消息传开,万籁俱寂。
唯有浪浪山脚下,一间茅屋亮着灯火。屋内,那衣衫褴褛的游方僧正伏案疾书,笔尖流淌着滚烫文字:
>“吾尝见一人,立于星河尽头,不拜天地,不敬鬼神,唯问本心。
>彼时风雪漫天,乾坤失色,而他眼中光明不灭。
>世人谓之狂徒,我称之为佛。”
写至此处,门外传来脚步声。一个小沙弥怯生生探头:“师父,外面来了几个戴青铜面具的人,说要收缴您的书稿。”
游方僧头也不抬:“告诉他们,稿子可以拿走,但故事已经飞了。”
小沙弥愣住:“飞了?”
“嗯。”他合上经卷,望向窗外,“每一个听过的人心里,都藏了一个金觉。”
次日清晨,那批“清净使”空手而归。不仅书稿不见踪影,连他们自己脑海中,竟也莫名多出一段记忆:某个雨夜,他们也曾跪在破庙前,听着一位疯癫和尚讲述逆命之战,泪流满面。
此事未上报,却如野火蔓延。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回忆起那些“不该记得”的片段??某位老农想起自己年轻时曾在梦中与佛陀对话;一位秀才惊觉幼年所读《道德经》版本与现今截然不同;甚至有天兵私下议论,怀疑自己前世是否曾是叛变的星官……
慧远的青玉符牌再度浮现,在虚空写下六字真言:“心光不灭,法脉长存。”
与此同时,紫微宫中,金觉的身影重新出现。他看着星图上不断闪现的红斑??那是世界崩溃的预警。
“你在赌。”紫微道。
“我在信。”金觉纠正,“信人心自有明灯,纵使风雨压境,终不会全然熄灭。”
“可已有三百二十个世界彻底堕入虚无,亿万生灵灰飞烟灭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金觉闭眼,“但我更知道,若当时选择维持旧秩序,那将是三百二十亿个世界的永恒沉睡。毁灭虽痛,至少证明它们曾经真正活过。”
紫微久久无言,最终轻叹:“你比我更适合坐这个位置。”
“我不是来继承王座的。”金觉摇头,“我是来告诉你,该醒了。真正的守护,不是控制一切,而是敢于放手。”
说罢,他伸手触碰紫微额头。刹那间,亿万记忆涌入??有他亲手签署星盟契约时的踌躇,有目睹挚友大自在光明佛坠入轮回时的悲恸,也有千百年来默默注视冒牌者滥用权柄却无力反抗的煎熬。
“原来……我一直也在逃避。”紫微声音哽咽,“我以为维持秩序便是尽责,殊不知早已成了帮凶。”
“现在还不晚。”金觉退后一步,“拿起你的权柄,不是为了统治,而是为了见证。见证这场混乱中,谁能在黑暗里点燃火炬。”
紫微缓缓站起,星袍猎猎,九重星门再次开启。这一次,他不再封闭天地,而是将一道纯净星光洒向诸界,如同播撒种子。
而这道光,恰好照进那本《浪浪山纪闻》的扉页,显现出一行此前从未出现过的字:
>“本书作者:金觉,字不动,号觉明居士,浪浪山第一代守灯人。”
同一时刻,酒肆中苏醒的说书人怔怔望着夜空,忽然抓起笔,在话本末尾添了一句:
“后来有人说,金觉死了,也有人说他成了新的星君。可我觉得啊,他就在这儿??在咱们每一次敢说‘不’的时候,在每一个不愿随波逐流的灵魂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