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用听。
他心平气和地想,一个学生能这样激动地跑过来,且不本能畏惧老师,能说什么、想说什么都能猜得到。
这种场面太熟悉了。
陈书盎这一路几乎都是跑的。
从院长办公室跑到教师办公室。
再从教师办公室跑到校门口。
他跑得呼吸都不稳了,喉咙像被火烧了似的灼热难耐,见到玉老师才堪堪平息,勉强站直身子作出一副沉稳的模样。
“老师。”
陈书昂今年也就二十出头,年纪还小,本来想沉稳地问老师为什么要走,为什么走了还不告诉他这件事的,可开口时,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点伤心,“您要离开这里吗?为什么?您都不告诉我这件事。”
玉流光原本要说话,可话到嘴边,他忽而扭头看了眼悬浮车的车窗。
几秒后他收回视线,陈书盎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,两人对视,玉流光若有所思地说:“打算之后在光脑上告诉你,这几天你考试,没什么时间。”
陈书昂心情低落。
在光脑上?那他岂不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,陈书盎又问:“那为什么要走?”
陈书盎根本忍不住,问题一个一个冒出来:“您不能留下吗?您要是不在这了……我都没心思学了。”
玉流光训斥:“陈书盎。”
“……好吧,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陈书盎低着头改口,“那以后我碰到不能问的问题,还能来问您吗?以后逢年过节我可以去您家找您吗?可我还不知道您住在哪,您能告诉我吗……”
玉流光顿了顿,目光温和地看着他,然后摇头。
陈书盎不知道他拒绝的到底是哪件事。是不能再问他学习相关的问题,还是不能知道他的家庭地址。
偏偏这两样陈书盎都想要,缺一个都不行。
“那……”陈书盎正好说话,被玉流光无形打断,“你要问的问题别的老师都能解答,你可以问林老师,也可以问李老师。”
继续说:“而且这几年我不会在家,也不会一直固定待在一个地方,所以逢年过节你大概率也找不到我。”
言下之意,就是地址也没必要知道了。
陈书盎后知后觉知晓,自己这是两个请求都被他拒绝了,不仅如此,他还意外知道了玉老师以后甚至不会固定地待在某个星球。
这代表什么?
他怔然地看着眼前的青年。
最近天冷,风大,周围吹来的风将青年眉眼的碎发吹得稍微凌乱,露出里面细腻漂亮的眉眼,还有那双像点了一丝润光的清透眼瞳。
有的时候,陈书盎看着这双眼睛,总觉得老师看起来像看重他,在意他这个好苗子,可实际上这双眼睛总透着无法言说的淡漠,他觉得他并不在意他这个学生,底子和其余老师也并不一样。
他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同。
只知道确实是不一样的,在别的老师面前,他能自觉把自己放在学生的位置上,但在玉老师面前,他总是言不由衷,有的时候还会产生些异样的想法。
这些话,陈书盎不可能说给玉老师听。
他怔怔看着他,随后沉默地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双腿,低落道:“那以后,我还能再见到您吗?您离开后,我给您发消息您还会回复吗?”
玉流光道:“或许。”
陈书盎不知道从哪听过一句话。
是就是是,不是就是不是。
通常这种中间态的答案,其实本质更倾向的答案是不是。
第132章
那些朦胧且异样的想法终究没有彻底生根发芽,就被人死死按在了土壤里,陈书盎这一刻心底异常寂静,他抱着玉老师给予的模棱两可的答案,最终没有再说什么,脸上浮着勉强的笑,和玉老师说了再见。
说完后他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,没有先走。
陈书盎抬起头,目送他年轻而优秀的老师上了悬浮车,直到悬浮车往前开走,远离了自己的视野,也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、往后的一切交集,他这才低下头,发怔地站了许久,魂不守舍地离开了。
彼时,悬浮车正平稳地行驶在高空中,周围井然有序地并行着几艘悬浮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