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你懂些草药知识是好事,帮助别人也是好事。但是,想要正正经经给人看病,光凭几本医书是不行的,必须要有国家认可的‘行医资格’。若无证行医,是违法的,更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……”
那时候她心中虽然也充满了委屈和无助,但是仍将这些话牢牢地刻在了心里,而且阿念还询问了如何能获得“行医资格”——
“……好好读书,考上正经的医科大学,通过国家考试,就可以拿到证,就能堂堂正正的行医了。”
“上大学”、“医学院”。这两个词如同两颗种子,悄然在心里生根发芽了。
所以,她得“循序渐进”的完成学业,只是她无法像路边那些背着沉重书包,讨论着功课和游戏的同龄人一样,总有简单纯粹的烦恼与快乐。
她的灵魂,早己经被九天山的凶险、蛊术的神秘、世情的冷暖,淬炼的早熟和沉重。
可是眼下,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先忍耐这份“简单”,这是融入世俗、获取必须知识的“通关文牒”。
回到小院,她放下书包,继续沉浸在那些晦涩的医书大部头中。
又一个周末的午后,陈子龙开着他那辆拉风黑色吉普车,硬是把埋头在《内径》里的阿念给“拖”了出来。
“走走走!阿念妹妹,别整天对着书本发霉了,你这名列前茅的人能给别人一条活路么?”
陈子龙夸张地挥舞着手臂,“你子龙哥,今天带你去开开洋荤,人民南路新开了家西餐厅,牛排做的不错!”
陈子龙发现最近阿念心事重重,虽然她总是笑着说现在生活学习都很好,可是看着她没精打采的样子,像一朵没有遇到阳光的花骨朵。有那么一瞬间,他都怀疑将阿念从大山里拉出来,是不是真的对她好呢?
阿念本来不愿出门,因为刚从市图书馆借了一大摞书,还没看完。她现在最大的快乐就是有看书,拼命看,沉浸在书中的时光,她才觉得有活着的快乐。
可是,看着陈子龙那副兴冲冲、不容拒绝的样子,又想着他近来不仅为自己到处奔波操劳,他的工作似乎也有些不太顺利,算是陪他放松一下心情吧,终究还是默默地合上了书。
阿念第一次来到西餐厅。
柔和的灯光,雪白的桌布,闪着冷光的银质刀叉,空气中飘浮着黄油、烤肉的香气和轻柔舒缓的音乐。
这一切与阿念熟悉的弥漫着草药的泥土气息的生活氛围截然不同,而且她今天穿着平日里喜欢的苗寨布衣素裙,和店里面打扮的时兴的套装、裙子皮鞋的客人,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
此刻,她有些拘谨地坐在铺着软垫的卡座里,看着菜单上那些陌生的字母和图片,微微蹙眉。
不过,陈子龙倒也穿着休闲随意,并没有在意许多,见阿念没有说话,便熟门熟路地点了牛排、炸薯条的罗宋汤,还特意给她点了一份冰激凌,仿佛安慰般说道:
“他们这些洋玩意,就喜欢拽英文,不过等到你上了初中之后就会慢慢认识了,容易得很。”
然而,话音刚落,一个略带油滑和嘲讽的声音,从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响了起来:
“呦!这不是陈少爷吗?什么时候英语对你来说都不难了……还容易得很?哈哈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