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霁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怔怔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。
她在铺着双层皮毛的床上磨蹭了好一会,才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,顺便用念力推开墙上那面小小的窗户。尽管是一天之中的清晨时分,但窗外并没有什么阳光照进来,只有冷风以及士兵们晨跑时的号子声,飘荡进这间不大的石砌房间。
就在昨天,震旦人和乌果尔人的混合队伍,抵达了这座毗邻达赫里斯森林的堡垒。当时已经入夜,别洛夫眼见距离堡垒已无多少路程,便冒险选择摸黑继续行进——说是这么说,实际情况是安霁月释放了上百个【长明灯】法术,把整个队伍前前后后都照得无比亮堂。
三方加起来将近三千人的队伍外加堡垒本身的驻军,把这座不大的木制堡垒挤得满满当当。就连安霁月和别洛夫也只能和别人凑合着共用一间房间,还有不少人在堡垒中间的空地上支起帐篷,这才把所有人都安顿下来。要不是震旦人用的是机关兽,就连冰若兰手下的那些玉勇弩骑兵,也换上了安霁月带来的机关马,否则连马厩都不够用。
安霁月很怀疑等普拉格的增援抵达之后,搞不好有些人得去睡厕所。对此别洛夫亲王倒是非常乐观,这个光头大叔表示,只要开打,营房很快就会变宽裕了。
……少女不是很想评价这种基斯里夫式的乐观。战锤世界最不缺乏的就是悲剧和死亡,而冰雪王国在这方面尤胜他人。
用【御火术】将房间内的温度加热到适宜水平,安霁月窸窸窣窣地开始穿戴衣物。作为她在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施展的第一个法术,她早就把【御火术】练到了不产生任何明火也能制造热量的程度。
穿好衣服之后,少女接着又往身上套铠甲。她的铠甲是一套黑漆玄铁山文甲,除了使穿戴者寒暑不侵之外并没有其他特殊效果,反正她也不指望靠铠甲挡住那些真正致命的攻击。
能够突破安霁月的护身法术的攻击,压根就不是一般铠甲能挡下来的。对她而言,普通铠甲就是消耗品,偶尔则是装饰品,只有葛林姆锐鳞甲、艾纳瑞欧龙甲、又或者天廷鳞甲这个档次的防具才真正管用。
推开房门,迎面而来的朔风并不能让安霁月的表情产生丝毫动容。少女亲手加持在铠甲上的法术,很好地发挥了设计中的作用,将彻骨的寒意阻挡在外。走下条石垒成的台阶,安霁月左右扫视了一圈。她休息的地方是一座双层带天台的哨塔,形制上带有明显的帝国风格,也是这座木制堡垒里为数不多完全使用石头建造而成的建筑物。
别洛夫和他手下的一名波耶,跑去和堡垒指挥官挤同一间卧室,而安霁月、冰若兰还有锦织繁则占据了哨塔的二楼。一楼原本是个小型军械库,塞满了长矛、斧头和弓箭,昨天晚上专门被腾出来供四名巫婆居住,尽管她们其实更愿意住在马厩里。
这些巫婆是亲生姐妹,她们原本居住在附近的森林中,过着自食其力的隐居生活。达赫里斯森林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,令这些乌果尔巫婆忧心忡忡。满地乱窜的小股野兽人和被混沌之力扭曲的变异兽类,导致她们没法继续待在自己的小屋里,只能一边用下流俚语问候着敌人、一边坐着塞满家当的狗拉雪橇,赶往最近的基斯里夫据点寻求庇护。
她们几乎是和震旦人同时抵达了堡垒。由于她们那过于蛮荒的着装风格,巡视周边的雷震子差点把她们识别成敌人,还好安霁月及时地叫停了机关兽的攻击动作。
当少女走出哨塔的时候,四个巫婆也正好絮絮叨叨地端着早餐走过来。见到少女,她们连忙恭敬地鞠躬行礼,连带着走路的动作也放慢了许多。
“早上好。你们看到别洛夫亲王了吗?”安霁月问道。
“他正在大门那里,”一名看上去最苍老的巫婆低垂着脑袋说道,“侦察兵回来了,亲王正在问话。”
安霁月礼貌地道谢然后离开。等到她走远之后,另一个巫婆连忙道:“就是她吗?她就是嬷嬷说的那一位存在?……祖国母亲啊,那样的美貌真的是凡人吗?”
“闭嘴!”最苍老的巫婆狠狠地瞪了这家伙一眼:“不要随意揣测别人,也许她能听到你说的话也说不定。如果你不想被什么奇怪的异国咒语变成青蛙,就不要在背后谈论那些伟大的存在!”
“大姐,我觉得她很友善,”又一名巫婆说道,“她看上去既冰冷又热情,应该不会计较无意的无礼之举。如果她认为自己的尊严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冒犯,我们可以去道歉。”
“二姐说得对,”最后一名巫婆插嘴道,“看看她,看看她那张脸蛋,我们明明是在称赞她的美貌。没有女人、或者随便别的什么雌性生物,会认为这是一种冒犯!”
“不要想当然,姐妹们。这世上有许多伟大的存在,而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心思都很难捉摸,”最苍老的巫婆摇了摇头,“当然,戈斯帕达人的熊神除外。那一位的想法向来很好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