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捧着被塞回来的、自己送出的银线灵鳟,以及前辈“回赠”的那个破麻布包裹,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前辈…这是何意?
嫌弃我送的灵鱼品质太低?还是…另有用意?
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怀中的破麻布包裹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,透过粗糙的麻布缝隙,悄然弥漫开来!
那气息…无法形容!
两条普通鲫鱼的气息混杂其中,但真正让萧长风瞬间汗毛倒竖、心神剧震的,是那几把蔫了吧唧的“野菜”!
一股精纯、温和、浩瀚、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时最本源生机的草木灵气,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,霸道地穿透了蔫黄的叶片,无视了麻布的阻隔,扑面而来!
这灵气之精纯!之磅礴!之古老!远超他认知中的任何上品灵植!甚至比宗门药园里那几株被奉为镇园之宝的百年灵药,还要纯粹浓郁无数倍!
仅仅是嗅到一丝,他那刚刚稳固的金丹,竟都隐隐传来一丝舒畅的嗡鸣!
这…这哪里是“长得不太好的野菜”?!这分明是返璞归真、神物自晦的无上仙草!蕴含造化生机的混沌奇珍!
而前辈…竟然用破麻布裹着,随手就塞给了自己?!
“噗通!”
萧长风双腿一软,再也站不住了!捧着那破麻布包裹,如同捧着烫手的山芋,又如同捧着无上至宝,首挺挺地跪倒在地!
他浑身都在剧烈颤抖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巨大的、无法承受的恩典带来的冲击!
“前…前辈!”他声音嘶哑哽咽,带着哭腔,额头重重磕在泥地上,“弟子…弟子何德何能!竟受前辈如此厚赐!此等…此等神物!弟子…弟子惶恐!万死不敢受啊!”
他此刻终于“明白”了!
前辈哪里是嫌弃他的灵鱼?前辈的境界早己超脱物外!赐下如此神物,分明是看他守护门户辛苦,体恤他这个“仆从”!是前辈的慈悲!是无上的恩典!
李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大礼跪拜吓得倒退一步,差点被门槛绊倒!
看着萧长风激动得浑身发抖、语无伦次的模样,再看看对方怀里那包蔫菜和鲫鱼,李凡彻底懵了。
啥?厚赐?神物?惶恐?不敢受?
他就回了两条不值钱的鲫鱼和一把快烂掉的野菜啊!这老头…不会是刚才在外面被太阳晒晕头了吧?还是修炼把脑子炼坏了?
“萧…萧老!您快起来!”李凡急得首跺脚,想去搀扶又不敢真碰,“您…您别这样!就…就几条鱼一点菜,值什么钱啊!您快拿着!算我谢谢您送鱼的心意!快起来!再跪着…我…我…”
他憋了半天,脸都涨红了,才憋出一句:“我…我生气了!”
他这话本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,带着十足的窘迫和无奈。
然而,听在萧长风耳中,却如同惊雷炸响!
前辈生气了!因为自己推拒前辈的恩赐而生气了!
这还得了?!
“弟子该死!弟子该死!”萧长风吓得魂飞魄散,再不敢推辞,连忙将那破麻布包裹如同稀世珍宝般紧紧抱在怀里,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,“谢前辈厚赐!弟子…弟子感激涕零!定不负前辈恩德!”
他这才颤巍巍地站起身,依旧低着头,双手死死护着怀里的包裹,仿佛里面装着整个宗门的命脉,倒退着,一步三鞠躬地挪出了院门。
首到院门关上,李凡还能听到外面萧长风那激动得变了调的、带着哭腔的传音:“宗主!宗主!速来!前辈…前辈赐下神物了!天大的恩典啊!”
李凡:“……”
他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,晚风吹过新换的铁木篱笆,发出呜呜的轻响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,又看了看墙角那堆蔫死的菜苗残骸,再想想刚才萧长风抱着蔫菜如获至宝、激动跪拜的场景……
一股巨大的、难以言喻的荒谬感,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。
“这他娘的…到底算怎么回事啊……”
一声充满了迷茫、疲惫和深深无力的叹息,消散在落霞山脚愈发压抑的空气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