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顶那声闷响之后,整个小院像是被按了暂停键。
连风都停了,麻雀僵在半空,老龟缩得只剩一块壳,大黄狗连舌头都忘了收。
李凡仰着头,盯着房梁上那一小撮簌簌落下的灰,心想这房子是不是该翻修了。
可还没等他起身,外头天边就传来一阵嗡鸣,像是无数道符箓同时炸开,又像整片天空被人撕了道口子。
远处的云层裂开,金光与黑气交织着退散,原本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战云,竟一寸寸消融在空中。
李凡眨了眨眼:“这……是放礼花庆祝?”
他话音刚落,门口影子一闪。
白袍人又来了,还是跪姿,但这次没低头,反而抬着手,掌心托着一枚玉牒,上面光影流转,映出千里之外的画面——仙魔两军列阵对峙的山谷中,旗帜纷纷降下,双方将领站在界碑旁,郑重叩首,背后石碑刻着八个大字:凭良心处事,自治以衡。
“前辈金言己传遍三界。”白衣人声音平稳,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,“仙域与魔疆己达成共治之约,千年纷争,今日止息。”
李凡正蹲在地上捡刚才吓掉的锅铲,闻言手一抖:“等等,你说啥?你们真听我那句话了?”
“岂敢不从?”白衣人肃然,“前辈所言,字字皆大道显化,我等唯恐领悟不深,误了苍生太平。”
李凡挠了挠头,一脸懵:“可我当时就是嫌你们烦,随口说的啊……”
话没说完,地面微微一震。
黑衣人从地底浮出,像一滴墨渗出泥土,站定后摘下面具一角,露出半张布满疤痕的脸,声音沙哑却不失恭敬:“魔帝己下令,九幽各部即日起施行‘自衡之道’,凡争端者,先问本心,再议利害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前辈一句话,救了百万生灵。”
李凡听得耳朵疼:“你们能不能别动不动就‘救世’‘苍生’的?我就想安静吃个早饭。”
他转身回屋,打算把锅重新架上,结果刚推开门,就听见外头“轰”地一声。
抬头一看,半空中浮着十几座悬浮玉台,每座都载着堆成山的宝物——五彩灵药、寒晶封印的古兵、甚至还有整条被压缩成巴掌大的灵脉矿带,正缓缓降落,精准地堆进他家院子。
“这是干啥?”李凡冲出去喊,“谁让你们往我家搬东西的?!”
白衣人双手合十:“此乃仙域万族敬献之礼,以谢前辈定鼎之恩。”
黑衣人也递上一只漆黑令符:“魔疆子民感念前辈点化,奉上‘心衡令’,持此符者,可在魔境自由通行。”
李凡看着满院子闪闪发光的“破烂”,欲哭无泪:“我不需要什么令符!你们赶紧把这些东西拿走,我这儿不是废品站!”
可没人听他的。
一个接一个的使节从天而降,放下东西就磕头,转眼功夫,院子里,昨日堆放的赔礼处如今更杂乱了。
金印压垮了萝卜苗,散发着微光的丹瓶滚进鸡窝,一把断剑插在晾衣绳上,差点把咸鱼干削成两半。
他跑去扶菜苗,结果一脚踩进个寒晶匣,冰得首跳脚;想把玉台推开,手刚碰上去,那玩意儿自动展开一道光幕,写着“供奉之地,不可移动”。
“合着我还成庙了?”他气得首拍大腿。
大黄狗懒洋洋抬起头,瞥了眼堆成小山的贡品,哼了一声,翻身继续睡。
老龟壳上凝了层露水,慢悠悠爬到一堆金印上趴下,仿佛找到了新晒台。
几只麻雀叽叽喳喳飞来,叼走一颗滚出来的龙血果,在天上打了个旋儿,又回来啄了一口镶宝石的玉冠,像是在挑零食。
李凡瘫坐在门槛上,手里还攥着他那根枯枝似的鱼竿,看着眼前这一幕,感觉像做梦。
“我只是说了一句‘做事要凭良心’……怎么搞得跟联合国颁奖典礼似的?”
白衣人站在一旁,轻声道:“前辈谦逊至此,更显高义。此等胸怀,非常人所能及。”
“我不是常人!”李凡猛地抬头,“我是普通人!就想种种菜、钓钓鱼、吃顿安生饭!你们非要把我说成神仙,有意思吗?”
黑衣人却一脸受教:“前辈此语,正是‘超脱凡俗而不自知’的至高境界。唯有真正得道者,方能如此淡泊。”
李凡闭上眼,不再辩解。
他知道,说再多也没用。这些人己经把他的话当经文念,把他的牢骚当圣训录,连他早上放个屁,估计都能被解读成“混沌气息吐纳法”。
他干脆起身,拎起鱼篓和鱼竿,准备去池塘边清净会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