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小说

第65章 夜灯槐影（第2页）

这时，张婶端着一大盆南瓜粥从灶房出来，后面跟着陈沁然，手里端着笼屉，里面的红薯冒着热气，香气扑鼻。“别光顾着说话，快来吃粥！”张婶把粥盆放在石桌上，“红薯刚蒸好，还热乎着呢，小心烫嘴。”

几人围坐在一起，拿起粗瓷碗盛粥。南瓜粥熬得很稠，里面放了点冰糖，甜得恰到好处。赵乘风一口气盛了两大碗，还拿了个最大的红薯，一边吹着气一边啃，烫得首咧嘴，却舍不得放下。

“慢点吃，没人跟你抢。”陈沁然笑着给他递了张粗布，“你看你，嘴角都是粥渍，跟个孩子似的。”

赵乘风接过布，擦了擦嘴，又啃了口红薯：“这红薯真甜！比北荒的烤土豆好吃多了！墨林，你快尝尝，别总拿着个糕不吃，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
墨林拿起碗，盛了小半碗粥，慢慢喝着。粥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，却没驱散心里的寒意。他想起在北荒时，老村长告诉他，遇到危险时，要像崖壁上的松树，看着柔弱，根却扎得很深。现在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，身边有张婶、陈沁然他们，还有怀里的旧书，他不能慌，得像老村长说的那样，把根扎下来。

“对了，张婶，”李长歌忽然说，手里拿着块红薯，“下午苏二小姐说，让我去城主府看画谱，我能去吗？”

张婶点点头：“当然能去，若若是个好姑娘，不会骗你的。你要是喜欢画画，多看看画谱，对你有好处。”她顿了顿，又说，“不过你得注意礼貌，别乱碰人家的东西，看完了就早点回来，别让嫣然担心。”

李嫣然笑着说：“我不担心，长歌很懂事的。”她说着，给李长歌夹了块咸菜，“快吃吧，粥要凉了。”

几人边吃边聊，话题从镇上的糖画摊聊到田里的麦子，从苏若若的画谱聊到庆王府的匡一何。赵乘风说要去城主府看看那位京城来的大人，被陈沁然怼了回去：“人家是大人物，你凑过去干嘛？小心被当成小贼抓起来。”惹得大家都笑了。

墨林很少说话，只是偶尔应一声，大部分时间都在听他们聊天。他喜欢这样的氛围，像北荒集雪节时的火塘边，大家围着热气，说着家常，没有风雪，没有寒冷，只有暖。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旧书，书己经凉了下来，像睡着了一样。他忽然觉得，或许这本书里的秘密，不用急着弄明白，只要身边的人都好好的，只要能在这个院子里，喝着南瓜粥，听着他们的笑声，就够了。

晚饭吃完时，己经是月上中天。赵乘风自告奋勇去洗碗，结果把一个碗摔在了地上，吓得老黄牛在牛棚里“哞”了一声。张婶没怪他，只是让他下次小心点，然后把碎碗片扫起来，说要埋在老槐树底下，“碎碎平安”。

陈沁然和李嫣然帮着收拾灶房，李长歌则继续趴在石桌上画画，这次画的是院子里的老槐树，还有石桌上的粗瓷碗和食盒。墨林坐在石凳上，看着他画画，炭笔在纸上移动时，发出轻微的“沙沙”声，像北荒春天里雪水融化的声音。

“墨林，你看我画得怎么样？”李长歌把画纸递过来，上面的老槐树歪歪扭扭，却把月光下的树影画得很像，石桌上的碗和食盒也画得有模有样。

墨林接过画纸，仔细看着：“很好，比下午的麦田更像了。”他想起在北荒时，老村长也喜欢画画，用烧黑的木炭在石壁上画青稞地，画雪狼，画天上的星星，虽然简单，却很真实。李长歌的画，和老村长的画很像，都带着点笨拙的真诚。

李长歌笑了，把画纸收起来：“明天我去城主府看画谱，回来画给你看。”

墨林点点头：“好。”

这时，陈沁然从灶房出来，手里拿着件厚外套：“墨林，夜里凉，把这件外套穿上，别冻着了。这是张婶年轻时给张叔做的，虽然旧了，但很暖和。”

墨林接过外套，是粗棉布的，上面有补丁，却洗得很干净，带着点皂角的清香。他穿上，大小刚好，暖意在身上散开，像被火塘烘着一样。“谢谢。”他低声说，抬头时，刚好看到陈沁然鬓边的珠花，在月光下亮了一下，像北荒寒夜里的星子。

“不用谢。”陈沁然笑了笑，转身去帮李嫣然晾衣服。

墨林坐在石凳上，看着院子里的几个人。张婶在给老槐树浇水，赵乘风在帮她扶着水桶，李长歌在画画，李嫣然在晾衣服，陈沁然在帮她递衣架。月光洒在他们身上，像一层薄纱，暖得让人心里发颤。他想起在北荒的最后一个冬天，老村长去世前，对他说：“墨林，你要找个能让你暖和的地方，好好活下去。”现在他找到了，这个院子，这些人，就是能让他暖和的地方。

怀里的旧书轻轻动了一下，像是在同意他的想法。墨林摸了摸书，心里很平静。他知道，庆王府的匡一何来了，或许还会有其他的人来，这本书里的秘密，总有一天会揭开。但现在，他不想想这些，他只想好好看着这个院子，看着这些人，看着月光下的老槐树，把这一刻的暖，记在心里，像北荒的刻痕一样，永远都不会忘。

夜渐渐深了，张婶让他们去休息。赵乘风和李长歌睡在东厢房，陈沁然和李嫣然睡在西厢房，墨林则睡在院子角落的柴房里。柴房很小，里面堆着些干草和柴火，却很干净，张婶己经帮他铺好了褥子，还放了个暖炉在旁边。

墨林躺在褥子上，怀里抱着旧书，听着院子里的动静。老黄牛在牛棚里打着响鼻，老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“沙沙”响，远处传来几声狗吠，一切都很安静。

他闭上眼睛，慢慢睡着了。梦里，他回到了北荒，老村长坐在火塘边，对他笑：“墨林，你找到暖和的地方了。”他点点头，想说什么，却看到老村长变成了张婶，变成了陈沁然，变成了院子里的所有人，他们都笑着对他说：“墨林，这里就是你的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