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塑料袋的哗哗啦啦声又让他停下动作。
陈启歪了歪脑袋,他不懂自己和弟弟的同学在比什么。
恍惚之中他打开了那扇门,陈启先捂了捂鼻子,被家里的药味熏得够呛。他试着潇洒地放下塑料袋,在换鞋之前站在穿衣镜的正前方,对着镜子露出轻松的笑容。
为什么弟弟的同学只是做个数学题都那么高兴?
陈启陷入困顿的忧愁里,目光挪向领口。弟弟和他同学的笑声越来越近,快要进屋了,陈启摸着旧衣服老派的领口,将卷边的领子翻了进去。
翻好领口之后,陈启对着镜子笑了笑。
“卡。”张扶摇举着一个小电风扇,“情绪很饱满,来来来,咱们聊一下。”
林凡星刚下场就领到了小电风扇,清风吹拂,轻柔扫过他上妆的面颊,但心口的淤堵好像更明显了,怎么吹都吹不开,需要一场很大的暴雨来洗。
“咱们这场戏的情绪特别对,陈启第一次滋生了对比的心态,而对比的人物是陈逸星的同学。这也是他悄悄滋长的私心,整个表演走向没有问题。”张扶摇指着小屏幕问,“只是你最后的动作……这是什么?”
林凡星第一次擅自加戏,刚刚他好像管不住自己的手了。“整理一下领口。”
“为什么?”张扶摇问。
王敏在旁边补充:“我们不是不允许演员灵感迸发,事实上我们还挺欢迎。只是……这后面的逻辑呢?”
“因为……那是陈启能想到的,最拙劣,最简单,最能模仿他同学的方式。他们的校服T恤是圆领领口,陈启他……我……”林凡星卡顿了两下,没有说完,说不下去了。
林凡星分不清是陈启在他的世界里,还是他和陈启融为一体,原来拍电影这么伤身伤神,他好累。
医院里是一片肃静,秦昕没想到他刚刚抵达ICU门口就要面对媒体。
镜头根本不允许他离开,专门来拍摄乔曜和他的狼狈。在娱乐圈的大环境里,娱记希望拍摄到乔曜的崩溃,自己的慌乱,然后就可以大做文章。
好在姥爷没有让他们如愿,即便撑得很辛苦。
“姥爷,我来晚了。”秦昕到ICU门口,“母亲她怎么样了?”
“还在抢救。”乔曜捏了一把秦昕的手。
秦昕低头看向那双手。曾经姥爷送给他一把拐杖,这一刻他变成了姥爷的拐杖。不管乔曜对外再如何强势,现在站在秦昕面前的只是一个父亲。
“你姥姥要是知道了,要心疼坏了。”乔曜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只说出这一句话。
4层楼,那高度也是让人望而生畏。秦昕没有感受过亲情,但此时此刻他看到了亲情。乔曜高大又孤独的背影和上辈子给他送蛋糕的那个背影重合了。
“会好,一定会好起来,母亲她……生命力很旺盛,她不会放弃。”秦昕这一刻是真的希望乔莲能好。
接下来是等待,乔曜在白泓的陪伴下一直坐等,秦昕表现得焦急万分,一直没有坐下,在ICU的门口踱步。李思买了一些简易餐点上来,蹲下询问乔曜要不要吃一点东西,乔曜微微摇头,指了指秦昕:“你问问他。”
“好。”李思站起来,走到了秦昕的旁边,“要吃东西吗?我怕你们撑不住。”
秦昕的一只手压住下半脸,悲痛的目光瞬间闪现,闭眼的时候大颗大颗泪珠滚落而出。
“不用,等我母亲平稳了再说。”他努力压抑着哽咽,声音浸满了痛苦。
李思被他的悲伤感染,低头时也微微红了眼皮:“你和你母亲一定非常要好……”
“是,要不是我现在拍电影,我们从未分开过。”秦昕恰当自如地控制着呼吸和气流,连哽咽之后的鼻塞音都演得逼真万分。
李思从精致的皮包里翻出纸巾,快速递给了他,生怕送晚了秦昕就会泫然泪下,不能自已:“别太难过,咱们还不至于绝望……对了,你母亲的影迷会刚刚派人问过状况,说大批影迷想要送上祝福,问医院这边能接受什么形式的活动?”
“还是不用了。我们已经占用了公共资源,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别人?我母亲最珍惜的就是影迷,她醒来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。”秦昕继续给自己的完美人设添砖加瓦,“我会通过社交平台送上感谢,如果影迷们想要祝福就在网上留言好了。”
“也对,这样最好。”李思也同意,“不然我真怕他们到医院门口聚集。你和乔莲阿姨一样,真是一个心肠柔软又替别人考虑的人。听说前两年你身体不好所以半息影,现在好了吗?”
“好多了,正在拍摄一部短电影。”秦昕擦了擦泪水。
隔着空中走廊的玻璃,一盏闪光灯亮了一瞬。
李思再一次递过纸巾:“有机会可以去你的剧组看看吗?我是说,等乔莲阿姨情况稳定之后。”
“李思,你是不是找娱记在拍我们?”秦昕换了个站位方向,背对走廊。
刚刚悲凉的目光已经非常平静,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。
作者有话说:秦昕:呜呜呜呜。
也是秦昕:还是我装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