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是不知道卞慈会不会跟自己抢。
卞慈看向明月,视线下滑,落在她袖子上,然后拿眼睛往江平和无数围观百姓身上一闪,最后朝康捕头那边挑了挑眉。
明月再次非常诡异地看懂了:
光天化日之下这么些人看着,衙门的人也到了,强行带走不可取,反正东西你也拿了,不如顺势把人交出去。
她才要行动,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道弱弱的声音,“我,我看见他们从那人身上拿东西了。”
谁?!
明月和苏小郎的脑袋整齐地往那边甩去,二人四目杀气腾腾。
就连卞慈都有些诧异,谁啊,这么多管闲事?
说话的是个干瘦细长的男子,被他们这么一瞪,立刻缩着脖子往人群中躲。大约是觉得官兵在现场,明月不能拿他怎么样,又藏在别人后面嚷嚷道:“本来就是,下手这样狠,又偷东西,没准儿是同伙呢!”
苏小郎把拳头捏了几下,咔吧作响。
哪里来的脏东西,方才抓人时怎不见你这般积极!
康捕头也有些尴尬,先歉意地看了卞慈一眼,意思很清楚:不是卑职不配合,实在是……百姓瞧见了!
“我方才说谎了,”明月垂眸,再抬起时已更改策略,坦白道,“其实他是巨骗江平,几个月前骗了好些人的钱逃逸在外,事发突然,恐他逃脱,我不得不出此下策。”
拐子抓着基本就是死罪,骗子却很少判死刑,自然功劳也不同,康捕头升官发财的美梦破灭,难免有点不痛快。
可真要说起来,明月的做法也算合理,况且还算拐弯抹角的自家人,更不好说什么。
康捕头绞尽脑汁想说辞,琢磨怎样才能刀切豆腐两面光,既卖了卞慈、林劲松的人情,又能跟衙门交代,记自己一功。
“咳,这位……”
“我姓江,一个丝绸商人,您可以喊我江掌柜,苦主之一。”借着衣袖遮掩,明月迅速将荷包捏了一遍,瘪瘪的,里面有几个铜板和几粒碎银子,还有一张折叠的纸!
明月心尖儿一颤,银票?!
一个通缉犯随身带着赃款?太反常了。
可万一呢?
明月紧紧捏着荷包,不太想给康捕头。
倘或真的是银票,就是自己的血汗钱,一旦交上去,还能拿回来吗?
还能完整地拿回来吗?
很多事私下里说是一回事,当着百姓的面说就是另一回事。卞慈瞥她一眼,冲娃娃脸使个眼色,后者立刻招呼同僚吆喝起来,“看什么热闹?日子不过了?都散了!”
“康捕头,”人群迅速散去,明月飞快思索着开口,“我是最大的苦主,若里面有银子,能否让我就地带走?”
“江掌柜,您这不是叫我难做嘛!”康捕头苦哈哈道,“这我可做不了主,人犯和赃物都要依律带回去交由上头的人处置……哎哎哎呀你看!”
不行,我一定要亲眼看看里面是什么,万一真的是巨额银票,交上去被人昧下怎么办?
明月直接就把荷包拉开了,康捕头看到她的动作,慌忙上前阻拦,冷不防卞慈突然斜跨一步,似乎要去按住地上胡乱扑腾的人犯,却正好将他挡住,“大人?”
“呦,没瞧见。”卞慈像是才发现,轻笑一声,侧身让开。
就这么会儿工夫,明月已经把荷包倒个底朝天,不管里面的碎银,直接捻起那张纸来看。
是江平的通缉文书。
真不要脸,脑子给驴踢了吗?谁会收藏自己的通缉令!
明月的脸黑了,粗暴地将东西塞回去,交给康捕头,转身回来的路上,又不解恨的往江平身上踹了一脚。
“哎!”康捕头目瞪口呆。
卞慈勾勾唇角,抬头望天。
算了算了,康捕头破罐子破摔地想,反正我就是个和稀泥的捕头嘛,人犯抓了,赃物也拿了,自己也算捡了个大便宜……一个月才几个钱儿啊,何必死磕?
他摆摆手,示意手下的衙役将江平带走,先对卞慈拱拱手,又对明月说:“江掌柜,人和赃物我就先带走了,你这几日不要往远处去,倘或案件有进展,或是衙门里要问话,都需要你和其他几位苦主到场。”
近在咫尺的希望破灭,明月再次恢复平静,上前致歉、致谢……
那边卞慈的一个下属用手指头搔了搔脸,咋舌道:“真是人不可貌相,瞧着挺斯文的大姑娘,没想到这样凶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