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霞问世后,她和锦鸿的合作便延续下去,后来又有了老楚头,星空螺钿染也加入其中,于情于理都该走动走动。
年底事忙,沈云来和高管事都不在,迎出来的伙计便有些惶恐,“您稍坐,我这就去……”
“不必麻烦,”明月并不打算找人叙旧,在商言商,做买卖嘛,只要双方都能源源不断地进账,关系就淡不了,“顺道过来瞧瞧,马上就走。”
若真想拉呱叙旧,她一早就直奔沈家了,何苦往铺子里跑。
“实在是怠慢了,”那伙计忙叫人上好茶,摆开一溜儿十二个糕饼点心和干湿果盘,“杭州盛产好茶,您将就着吃。”
“客气了,”明月喝了口,顺口问道,“高管事和你们少东家近来可好?都在家里做什么?”
“托福托福,都好,”伙计笑道,“左不过是迎来送往那些事,年底了,处处都忙,所幸新进了少奶奶,少东家有人嘘寒问暖,自然轻快些……”
少奶奶……明月和苏小郎的眼睛都眯起来了。
大户人家成亲,说不得便要三书六礼,每一步都要挑选良辰吉日,前后快则半年,慢则数年,如此倒推,沈云来出言撩拨时,肯定早就定了人家!
真可恨啊!
“之前我便听说了,”明月若无其事道,“可惜离得远,未曾亲自登门道喜,我记得新娘是……”
“少奶奶娘家姓孟,”伙计不疑有他,笑道,“很是宽和。”
“对对对,姓孟,”明月笑道,“瞧我这记性。”
离开锦鸿后,明月找了家茶楼的阁儿坐下,慢慢喝了杯茶才对苏小郎说:“你去城门口,看那个黄三还在不在。”
她总觉得哪里不对。
不过两刻钟,黄三麻溜儿跟着来了,进门先作揖,“多谢您还念着小的,不知有什么吩咐?还是打听什么人?”
明月想了下,“方才我去锦鸿给家里人置办年礼,听伙计们说起少奶奶,倒有些耳熟,想必不是豪商之后,也是位闺秀。”
黄三才不理会她打听人家少奶奶做什么,只管挣钱,听了这话便笑:“您算问对人了。”
阁儿的门关着,外头有苏小郎守着,里头有二碗看着,黄三便不怕给人听了去,“她虽姓孟,明面上是个玉石商人的闺女,可大家都说她生身父亲另有其人。”
“哦?”明月来了精神,“怎么说?”
见她感兴趣,黄三越发起劲,眉飞色舞道:“那姓孟的商人原本是朝中一位大官的书童,后来被放出来经商,又娶了他家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,可是成亲多年后都不曾生养,当时就有传言,说是那丫头被旧主弄坏了身子,生不了。可突然有一天,姓孟的抱回来一个女娃,说是外头捡的……”
说到这里,黄三就笑,“不怕您听了着恼,世人都想有个儿子传宗接代,更何况姓孟的恁大家业,之前有远亲想给他过继儿子都不肯,如今怎么冷不丁想起养外头捡来的野丫头?竟比亲生的都更疼几分。”
明月隐约猜到什么,果然就听黄三继续道:“然后就有风言风语起来,说曾看见那位大官从那家里出来……虽是捕风捉影的事儿,可无风不起浪,无凭无据,谁去造官老爷的谣呢?”
明月忙问:“那位官老爷可是姓陈?”
黄三一惊,“您都知道了还……小的可什么都没说啊!”
议论归议论,谁也不曾指名道姓,便是事主听见了也不好怎样,可具体到人却不成!
哪怕只有个姓氏,可朝中年纪符合的陈姓高官才几位!
第92章
当官的绝不会随意将官船借给别人,除非是无法拒绝的亲友同僚关系,抑或谋利。
如今看来,此人二者兼有。
苏小郎立刻扬眉吐气。
瞧瞧,当初我说什么来着?我就说姓沈的那厮没安好心!叫我说中了吧!
这无疑是个大新闻。
但对一直提防着的明月而言,除了满足一点好奇心,解除一点疑惑之外,并无太大价值。
便如名家名画,在欣赏它的文人墨客看来,千金不换;可落在饥肠辘辘的百姓眼中,还不如一袋大米来得实惠。
明月本欲将此事报给武阳郡主知晓,可转念一想,不妥,不妥,大大的不妥。
武阳郡主是个有野心的人,她绝不会只有自己一双耳目,万一锦鸿或是陈姓官员与她是一伙的呢?万一对方极其在意此事呢?
一旦发现被自己知道,会不会杀人灭口?
即便没有这么严重,万一武阳郡主不喜欢听这些,因此厌弃了自己……风险太大。
思来想去,明月还是借着向常夫人辞行的机会,故作不经意地说起,“夫人,朝廷的什么户部可有一位姓陈的官员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