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:“……”
说归说,闹归闹,老头儿说得挺有道理。
卞慈脑门儿上青筋直冒,“您醉了!”
老头儿心满意足地闭了嘴。
你小子,平时装得少年老成,如今怎么样了呢?
三更的梆子敲过,苏老爷子吃尽最后一杯茶,“罢了,天色已晚,我也该回去了。”
明月和卞慈便要起身相送。
苏老爷子看着他们默契的动作,点点头。
很养眼嘛。
他自然明白两个年轻人请自己出来作甚,也不想吊胃口,便对明月道:“荐书呢,我可以写,但终究成与不成,还得看你自己。”
要做成与本地官府的买卖,需得知府亲自点头才行,可他对新任知府黄文本并不了解,之前更无甚私交,对方究竟会不会给面子,还真不好说。
明月忙道:“您肯赏脸我就感激不尽了,怎敢奢望更多?”
若论公事公办,对方原本连这份荐书都不必写的,实属意外之喜。
苏老爷子点点头,忽正色道:“虽说在商言商,可若想走得远、走得稳,礼义仁智信,缺一不可。”
他之所以愿意成t人之美,不光看在卞慈的面子上,还觉得明月这个姑娘跟寻常商贾不同,不染恶习,颇有几分赤诚。
这番话,已不仅仅是官员对商贾的告诫,还隐隐带了几分长者对晚辈的期许和勉励,明月受宠若惊,郑重应下。
卞慈开路,明月随后护送,三人一并下楼。
薛掌柜早已等候多时,见他们下来,立刻迎上去,还剩大约三步远就停下,轻轻纳了个福。
她本生得娇媚,今日特意做素净妆扮,挑了件轻浅的藕荷色暗纹提花罗衣穿,指甲没染,首饰也不多,瞧着竟颇有几分文气。
苏老爷子见了,果然欣慰,勉励了几句,又夸她的酒楼好。
薛掌柜连道不敢,见他情绪颇高,又试探着问:“今日莅临,鄙店蓬荜生辉,您的狂草名扬天下,不知可否赐下墨宝?”
新店开张,终究少些底蕴,若有名家笔墨镇店,就不同了。
苏老爷子闻言大笑,看看卞慈,又看看明月,“一环套一环,今儿我也算入了套了。”
“不敢不敢,小女子所言皆发自肺腑。”薛掌柜忙道,“小女子虽不曾有幸读书,却也知是非好歹,对名士风流心向往之……”
谁不爱听好话呢?尤其是读书人,最喜欢四处留痕,于是苏老爷子欣然应允。
薛掌柜和明月大喜,忙叫人铺纸研墨。
苏老爷子先去一边净手,卞慈亲自帮他挽了袖子,将笔蘸饱了墨,递到手中。
老爷子正值微醺,酒气上头,更兼心情愉悦,自觉文气纵横,当即挥毫泼墨、笔走龙蛇,“汇芸楼”三个大字跃然纸上,恢弘气势扑面而来。
哪怕明月和薛掌柜不通书法,亦觉不凡,忙跟着一干围过来看热闹的食客们一起拍手叫好。
苏老爷子心满意足,朝四周拱拱手。
这幅字他也觉得写得好。
明月和薛掌柜喜不自胜,忙亲自上前打扇,将那墨宝吹干,有吩咐人去打听好店铺,“明儿一早就叫人制匾!”
两人又要亲自送苏老爷子上车,老头儿摆摆手,摇摇晃晃自己往外走。
卞慈忙跟上,抽空扭头对她们说:“回去吧,我自送他到家。”
万麟馆有些偏,白日看着风景如画,清净宜人,入夜后难免显出几分阴森,不送到家他也不放心。
老头儿虽有三分醉意,人倒还清醒,扶着他稳稳当当地上了车。
一车一马哒哒走了几里地,晚风吹来,苏老爷子的酒气又散了几分,斜靠在车壁上赏月。
附近并无人烟灯火,越发显出月之皎洁、星之璀璨。
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,”老头儿忽幽幽道,“既然有意,就抓紧些。”
男子汉大丈夫,扭扭捏捏成什么样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