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道:“实不相瞒,我偶然认识了衙门里的一位书吏,他说有肥田可卖,可我确实不精于此道,就想找个有威望又可靠的本地人……您放心,辛苦您跟着走一趟,决不会亏待……”
“哎!”她的话还没说完,庞磬就板着脸抬手打断,“江老板这话就说岔了,你凡事想着我手下那帮弟兄,就是帮了我的大忙,举手之劳而已,说什么亏待不亏待!”
不等明月再开口,庞磬又带着几分不屑地说:“衙门里的书吏,哼,那起子人读了几页书便生出一腔坏水来,小心思多着呢,你自然有本事,岂不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,却哪里晓得那诸多阴私手段!既如此,我便同你走一遭!”
庞磬的痛快令明月很安心。
接下来两天,她每天都会横跨西湖,去孤山食肆坐一坐,一边观察游人们的喜好,一边等人。
但童琪英始终没有来。
开食肆的老两口对她和童琪英印象深刻,私下想了许多,望过来的眼神中都隐隐带了怜悯。
多可怜的姑娘啊!
不过富家公子背信弃义实属寻常,唉!
那老婆婆心软,甚至主动送了她一碟豆干,怜爱道:“吃吧,吃吧,啊。”
明月:“……”
倒也没那么惨。
算了算了,越描越黑。
明月本人尚未如何,苏小郎先急了,“东家,他不会以后都不来了吧?”
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,忙改口道:“其实……”
怎料明月却点点头,“有可能。”
“啊?”苏小郎傻眼,结结巴巴道,“不是,东家,我乱讲的。”
“哦?”明月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,“可我是认真的。”
芭蕉树依旧,总是从树后转出来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,未免显出几分寂寥。
苏小郎的嘴巴开合两下,不知该说什么。
“人是会变的。”明月单手撑着下巴,歪头看着他和二碗,“就像你祖父曾经不同意你出门,如今你不也跟了我有几年?”
苏小郎皱巴脸,“那不一样!他之前分明……”
“你想说分明对我有情是不是?”明月微笑起来,“可情分这种东西,会凭空而生,亦会无端消散,没什么稀奇。”
曾经的童琪英真诚又温柔,可有几人能在品尝过权力的甘美之后无动于衷?
也许他已经开始觉得之前种种无知又可笑。
在外很少说话的二碗突然闷闷道:“我觉得童公子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“嗯?”明月打趣道,“你对他很有信心嘛!”
二碗瓮声瓮气道:“东家不会看错人的。”
她不是相信童琪英,而是相信明月。
明月一怔。
果然寡言之人往往话少而精。
又等了约么两刻钟,童琪英仍未出现,明月干脆利落地打道回府。
苏小郎不死心,“东家,不多等会儿了?”
“不等了,”明月活动下胳膊腿儿,“以前未曾那般,人家中举了却巴巴儿作此扭捏之态,傻子才看不出别有居心……”
凡事讲究适可而止,过犹不及。
“那不然留个彩笺?或是干脆写封信呢?”
说这些话的时候,苏小郎都不知自己怎么想的,他既嫉妒东家对别的男人笑,又不忍心看她计划落空。
“多说不如少说,少说不如不说,”说话间,几人已来到岸边,前方水面依旧空荡荡,明月抬头望了眼,麻溜儿上船,“少说,不如不说。开船!”
万一信上哪句话说得不好呢?读书人心眼子都多,弄巧成拙就不美了。
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,由他自己猜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