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阳郡主并不在意,撑着雪腮看了她一会儿,忽道:“私人恩怨?”
明月将头埋得更低,做出一副被戳中心事的样子,一咬牙,“郡主洞若观火,再瞒不过您的,不过说到底,还是民女不小心。民女在杭州经商,托郡主的鸿福,一切都还顺利,奈何同行是冤家,却惹了旁人眼红,他们见明争不过,竟暗下毒手,放火烧了民女的织坊和仓库……”
听到纵火,就连见惯风浪的武阳郡主也不禁有一丝惊愕。
难不成真是天高皇帝远,地方上的商贾竟这般大胆!
“……别的倒罢了,奈何民女准备献给郡主的几本册子也各自损毁,民女虽拼死进去抢,到底不能示人。因都是几个月来民女一点一滴悉心整理的,有些细节也记不大清楚,只得四处走访,因此进展缓慢……还望郡主恕罪!”明月一口气说完,重新行了大礼,“如此腌臜事,本不敢污了郡主清耳。但郡主为君,郡主有问,民女不得不答,是打是罚,悉听郡主尊便。”
明月这一跪,情真意切。
成败在此一举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久到她的腰背都开始酸软时,才听到武阳郡主平静道:“起来吧。”
“多谢郡主!”明月悄悄松了口气,狂喜涌上心头。
她分明从武阳郡主的语气中听到一丝赞赏。
果然,明月起身后,武阳郡主便满意地点了点头,“你很懂事。”
她没有推脱责任,因为下头的人办事不利就是无用,任何理由都不行。
她也没有怨天尤人,没有着急告状,而是选择悄悄弥补,这就很好。
武阳郡主喜欢懂事的人。
这个商女虽为乡野出身,但颇聪慧,很合她的心意。
到底是自家亲戚引荐的,果然比外头野路子来的更贴心。
武阳郡主换了个金丝软枕靠着,“纵火案非同小可,可朝中似乎并不见上报。”
结果清楚了,现在,该找缘由了。
打狗还得看主人呢,江明月为自己办事,那些人却对她下手,岂不就是对自己不敬?而且手段如此恶劣,地方官到底干什么吃的?着实可恶。
明月迟疑了下,“民女也报了案,可知府大人诸事繁忙,实在见不到,而下面的人都说是证据不足。至于为何不上报,民女不懂,想必诸位大人也有难处。”
武阳郡主冷笑一声,“难处,他能有什么难处?左不过是为了头顶上的乌纱罢了。”
单纯的失火和蓄意纵火差太多了,前者是天灾,后者却是人祸,也间接说明了地方官处置不当,导致辖下教化不严,百姓生出恶念。
明月才心头一喜,却听武阳郡主忽问道:“我记得杭州知府叫黄文本,他可知你为我办差?”
明月一凛,隐约从里面听到了一点别样的意味。
论理儿,她与武阳郡主的关系并未过明路,黄文本应该不知道,那么就不算欺君。
可这显然不是明月想要的结果。
但如果如实回禀,说黄文本知道,那么就证明明月在外并不像在武阳郡主面前表现得这样本分低调……
电光火石间,明月已想好说辞,“不敢欺瞒郡主,民女自知身份卑微。从未对外大肆宣扬,但民女年年来京,知府大人亦是一方大员,听说在京中颇有人脉,况且当年霞染横空出世也全仰赖郡主,这些都是瞒不住的……”
言外之意,我没刻意宣扬,但黄文本精明有人脉,自然能查到。
说完好久,明月还能感受t到武阳郡主落在身上的目光,平静的威压下透着探究。
但明月问心无愧。
她方才所言,句句属实!
她从未明确地对黄文本说过自己的来路,都是他猜的!
这就够了。
武阳郡主也能猜到一点,明月这番话未必没有水分,但她办事还算周全、忠心,武阳郡主就愿意纵容她这点微不足道的小瑕疵。
“这么说来,黄文本明知你是我的人还敢欺上瞒下。”武阳郡主的语气没有太多变化,但聋子也能听出平静之下酝酿的不悦。
武阳郡主记得几年前黄文本就曾被言官弹劾过,说他以知府之身贸然插手转运司衙门的事,如今竟然还不长记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