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小说

第3章 遇袭（第1页）

戈壁的风裹着沙砾，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刀子。春日的风最会藏冷，祁瑶拢了拢单薄的衣衫，望着前方蜿蜒如蛇的队伍，喉间泛起干涩的疼。

“咳咳……”旁边传来一阵咳嗽声，是宫里的太监总管李公公，他怀里揣着半块干硬的麦饼，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护着。见周围的士兵离得远，他便凑到几个小太监身边，压低声音嘀咕“你们知道吗？咱们现在走的这条路，还是十多年前黎老将军竭力主修的。”

小太监们早就被风沙吹得没了精神，一听这话，顿时来了兴致，围过来追问：“李公公，您给说说。这黎老将军跟现在的黎将军是什么关系？”

李公公清了清嗓子，故意卖了个关子：“这黎老将军啊，可是咱们萧国的功臣，就是现在镇北将军黎永辰的爷爷！当年，北边的蛮子经常来骚扰边境，抢粮食、掳百姓，朝廷派兵围剿了好几次，都没能彻底解决。后来黎老将军主动请缨，带着大军北上，打了三年仗，才把蛮子赶回老家，还收复了这块被占了几十年的土地，也包括咱们的锦城！”

“锦城？”一个小太监好奇地问，“那这名字是黎老将军取的？”

“可不是嘛！”李公公得意地说，“以前这地方叫‘黑风口’，又偏又穷，蛮子在这里建了个小宫殿，用来统治附近的部落。黎老将军收复这里后，觉得‘黑风口’不吉利，就改名叫‘锦城’，希望这里能像锦绣一样繁华。他还向先皇上书，说这里离边关近，是抵御蛮子的重要关口，建议在这里扩建城池，建一座偏宫。先皇觉得有理，就下诏准了，让黎老将军负责——那宫殿就是在蛮子原来的旧址上改的，黎老将军就地取材，多用当地的石头和木材，既省了钱，又结实耐用。先皇还下诏让后世历任皇帝每年来这偏宫住半年五月的，既能震慑蛮人，又能让百姓看到朝廷保卫领土的决心。”

宫中之人很难见识到京城外的场景，所以即使众人前路渺茫，还是不免互相窃窃私语。

祁瑶脚步一顿，黎永辰。那个满门忠烈，总穿着月白锦袍的年轻将军，曾多次在朝堂上慷慨陈词、忧国忧民，怎么会突然反叛呢？

队伍忽然慢了下来。几骑带着浓尘从前方奔来，祁瑶望去，是前几日出言救下他们的黎倩倩，她勒住马缰，回身看向落在后面的宫女太监门，她腰间的佩剑随着动作轻响，眉眼间带着与其兄如出一辙的锐利：“黎将军有令，后方行军缓慢，特命我等走小路押送，其余众人快步前进”

看着这位黎家小姐英姿飒爽的模样，祁瑶暗暗羡慕，巾帼豪女，大抵就是这样吧！可惜自己复仇大计还没有完成，此去边疆前途未卜，恐怕今生都没机会像她这样洒脱自在了。

接手断后事宜，黎倩倩便带众人选了条近路穿行于山谷间。

这边李公公一路上还在卖弄着自己的学识，“这黎家啊，还将自己军队的大营设在边境凉城外三西十里处，这样前线有突发战情，后方的百姓也有更多的机会逃生和应对，据说这个想法就是咱们镇北将军黎永辰提出来的，叫什么‘战略缓冲区’。”

祁瑶一边偷听着，一边望着两侧陡峭的山壁，心里隐隐发紧——这样的地形太容易设伏了。

念头刚起，头顶就传来呼啸声。数十支箭矢破空而来，“噗嗤”几声闷响，几个走在最前面的士兵应声倒地。紧接着，山坳里冲出十多个蛮族步兵，他们头戴兽骨盔，脸上涂着青黑油彩，弯刀在夕阳下闪着寒光，嘶吼着扑向队伍。

“戒备！”黎倩倩厉声喝道，手中长剑“噌”地出鞘，寒光一闪，率先策马迎了上去。与她共同押运的五人也各自找到敌人开始交战。其他宫女太监猝不及防下顿时乱了阵脚。一个与祁瑶朝夕相处的宫女小夏，被蛮兵的弯刀劈中脖颈，抽搐着倒在地。

祁瑶本想借机开溜，可看着异族屠戮自己的同胞，看着黎倩倩与三个蛮族人缠斗在一起，心头一热，便捡起了一把掉落的长剑向一个敌人冲了过去。

祁瑶逼退一个敌人，扶起一个小太监，刚转身，迎面就撞上一个蛮族士兵。对方狞笑着举刀砍来，刀锋带着浓重的腥风擦着她的耳畔掠过，几缕发丝被削断，飘落在空中。祁瑶瞳孔骤缩，猛地矮身，膝盖重重磕在地上，她并没有因疼痛感而有丝毫停顿，左手用剑格挡，右手迅速抓起地上一根断裂的长矛，顺着前冲的惯性，狠狠将矛尖刺进对方的身体。

她喘着粗气抬头，眼角余光瞥见黎倩倩正被两个蛮兵围攻。黎倩倩左肩己经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，鲜血浸透了她的绿色劲装，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。一个蛮兵挥舞着长矛从正面牵制，另一个则绕到她身后，手中的短斧带着风声劈向她的后心。

祁瑶大声提醒，“小心！”。她咬紧牙关，拔出断矛，猛地发力，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黎倩倩身后的蛮兵掷了过去。

黎倩倩转身躲闪，那蛮兵闷哼一声，己被断矛贯穿身体，握着短斧的手无力地垂下。

黎倩倩用长剑格挡开正面对方的武器，策马向祁瑶骑去，“会骑马吗？”

“会！”祁瑶的远房表叔是锦城富商，有几个马场自不在话下，所以祁瑶也从小习得了骑马之术。

黎倩倩手中武器左格右挡，来到祁瑶身前，伸手将她拉到马上，坐到自己身前。

两人一左一右，配合竟渐渐默契起来。战马不断在蛮兵中穿梭，剑光闪烁间，不断有蛮兵倒地。

厮杀接近尾声，最后一个蛮兵正要逃跑，被祁瑶掷出长剑刺入右腿倒在地上，黎倩倩跃下马，正要补刀，被祁瑶阻止，“黎姑娘留个活口！”黎倩倩听到后狠狠踹了蛮兵一脚，方才收剑入鞘。

山谷里终于恢复寂静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，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和血迹，断裂的兵器和散落的盔甲随处可见。

祁瑶也下了马，拄着一支长矛大口喘气，虎口被震得发麻，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。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裙摆，早己被血浸透，暗红色的血渍凝结成块，粘在腿上，又冷又硬，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。手臂上被划开的伤口还在渗血，火辣辣地疼。

黎倩倩拖着蛮兵走过来，从身上取下一个水囊扔给她：“你个小宫女身手倒是不错，准头更是有神。”她的声音也有些沙哑，左肩的伤口还在流血，脸色也有些苍白，但眼神依旧锐利。

祁瑶知道她在军营长大，行事说话首爽，所以也没有介意，点了点头便拿起来猛喝了两口，冷水滑过喉咙，带着一丝甘甜，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。

这是她第一次杀人。祁瑶别过脸，望向远处渐渐沉落的夕阳。烽火台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。祁瑶轻轻吸了口气，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她胃里一阵翻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