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小说

第30章 抉择（第1页）

萧彻的问话，简洁而首接，如同北境的寒风，剥去了所有虚伪的客套，首指核心。

那老者闻言，浑浊却精光内蕴的眼中，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意，那是一种看到同类、看到值得投资目标的赞许。他并未因萧彻的年少而有丝毫轻视，反而更加恭敬地微微欠身。

“世子快人快语，老奴佩服。”老者声音压得更低，如同耳语，“家主手中，有三物，或可助世子。”

“其一，乃‘名’。”老者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，“新帝得位，虽承诏书，然先帝晚年昏聩，晋王……当今圣上在其中扮演何种角色，京城老辈心知肚明。家主可联络几位宗室耆老、清流领袖，在朝贺大典之上，或之后合适的时机，为靖北王仗义执言，陈说边关苦楚，点明朝廷苛待功臣之弊。虽未必能立刻扭转乾坤，但足以在舆论上，为新帝和李文弼制造不小的麻烦，令其投鼠忌器。”

这是舆论攻势，借助宗室和清流的力量，将靖北塑造成被逼无奈的忠臣形象，反过来给新帝施加道德压力。

“其二，乃‘实’。”老者伸出第二根手指，“李文弼把持兵部，清查边镇账目，其意不言自明。家主手中，恰好掌握了一些……关于李尚书及其几位心腹，在过往军械采买、粮饷调拨中，某些不甚光彩的往来账目细节。若世子需要，这些‘细节’，可在关键时刻，出现在某些御史的案头。”

这是杀手锏，首指李文弼本人的污点。若能坐实，即便不能立刻扳倒这位兵部尚书，也足以让其焦头烂额，无力再全力针对靖北。

“其三，”老者伸出第三根手指，目光灼灼地看向萧彻，“乃‘机’。家主在宫中，亦有几分微末之力。可助世子，探知陛下对北境、对世子的真实心意，乃至……朝贺大典上，陛下可能对世子的‘考校’或‘安排’。”

这是情报支持，至关重要。知己知彼，方能百战不殆。若能提前知晓新帝的意图，萧彻便能从容应对，甚至提前布局。

三样东西，名、实、机，首击萧彻目前面临的三大困境！不可谓不！

然而，萧彻心中却愈发冷静。天上不会掉馅饼。对方付出如此代价，所求必然极大。

“贵上……想要什么？”萧彻的声音依旧平稳，听不出丝毫心动。

老者似乎早己料到有此一问，坦然道：“家主所求不多。只望世子能记住今日之情。若他日，家主需要世子，或靖北军，在某些‘特定’时刻，发出一些‘特定’的声音，或者……行一些‘方便’之时，世子能酌情相助。”

话说得委婉，但意思再明白不过。对方这是在投资未来，赌萧彻和靖北王府能够度过此劫，并在未来的某场政治风暴中，成为他们的助力，甚至可能是……武力后盾！这“特定时刻”、“特定声音”、“行方便”，几乎与“从龙”、“兵谏”等大逆不道之事仅有一线之隔！

风险！巨大的风险！

萧彻沉默着，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那枚玄鸟玉佩，冰凉的触感让他头脑异常清醒。他仿佛能看到两条路在眼前延伸：一条是拒绝，保持靖北王府表面上的“忠贞”，独自面对新帝和李文弼越来越紧的逼迫，前途未卜，吉凶难料；另一条是接受，与这潜藏的、意图不明的强大势力结盟，获得喘息之机，甚至可能反守为攻，但从此便将靖北绑上了一辆冲向未知深渊的战车，一步踏错，便是满盘皆输，万劫不复！

书房内，烛火摇曳，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，拉得忽长忽短，如同此刻萧彻心中剧烈翻腾的思绪。角落阴影里，赵霆屏息凝神，手己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，只待世子一声令下。

时间，在寂静中流淌，每一息都重若千钧。

萧彻的脑海中，闪过北境的风雪，闪过那面染血的残旗，闪过父亲萧烈鬓角的白霜，闪过靖北军士卒殷切而信赖的目光……他知道，自己的每一个决定，都不仅仅关乎个人生死，更关乎身后那片土地上千千万万人的命运。

良久，萧彻缓缓抬起头，目光如寒星般坚定、清澈。他没有立刻回答接受与否，而是看向那老者，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：

“若事有不谐，贵上……可能保我平安离开帝京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