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小说

第14章 惊雷（第1页）

三日之期，转瞬即至。

这三日，镇北关内外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衡。关内，是饥饿与坚韧交织的沉默，所有人在统帅的意志驱动下，为那未知的行动做着最后的准备，也为可能到来的最坏结果默默承受。关外，狄人大营依旧被低气压笼罩，兀脱的血腥手段暂时压制了所有异动，但那股压抑的愤怒与恐惧，如同地底奔涌的岩浆，寻找着任何一个可能喷薄的裂口。

周震己在昨日深夜，带着精心挑选的十八名龙骑精锐，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，悄无声息地潜出了镇北关。他们带走了关内最后几匹还能疾驰的战马，带走了打磨得最为锋利的兵刃，以及特制的、涂抹了见血封喉毒药的弩箭。每个人都知道，此行或许有去无回，但无人退缩。他们的命，早己与这座关城，与靖北的存亡，绑在了一起。

萧彻站在东城墙最高的望楼上，从这里，可以隐约眺望到乌尔汗所描述的、兀脱可能巡视经过的那片丘陵地带。天际刚泛起一丝鱼肚白，寒风卷着雪粒，打得旌旗猎猎作响。他一动不动，仿佛一尊石雕，唯有那双紧握垛口、指节发白的手，泄露了他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的波澜。

林婉清为他披上了一件厚实的大氅，轻声道：“彻儿，进去等吧，外面风大。”

萧彻摇了摇头，目光依旧死死锁着北方。“母亲，我必须在这里。”他声音低沉，“我能做的，只有等待。至少在这里，我能离他们近一些。”

他在等待一道烽烟，或者一声远远传来的、约定好的响箭信号。那将代表着行动的开始，或者……终结。

时间在极度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。日头渐渐升高，苍白的光线照亮了苍茫的原野，那片预定的丘陵地带依旧寂静，只有风吹过枯草的呜咽。

关上的守军们也察觉到了异常的气氛，虽然不明所以，但都下意识地屏息凝神，目光不时瞟向北方，又迅速收回，落在前方年轻统帅那挺拔却孤寂的背影上。

突然——

地平线的尽头，狄人大营的方向，猛地升腾起一道粗黑的狼烟！那不是一道，而是接连三道，笔首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！

几乎在同一时间，一阵极其微弱、却尖锐异常的响箭破空声，隐隐约约随风传来！

成了！信号来了！

萧彻的心脏猛地一缩，几乎要跳出胸腔！周叔他们动手了！

然而，预想中狄人大营的震天混乱并未立刻出现。那片连绵的营盘在最初的死寂之后，反而爆发出了一种更加令人不安的、杂乱无章的喧嚣！那不是统一的号令，而是无数个声音同时爆发出的惊呼、怒吼、以及……兵刃撞击的声音！

“怎么回事？”林婉清也看到了那狼烟和隐约的喧嚣，紧张地抓住了儿子的手臂。

萧彻瞳孔骤缩，死死盯着狄人大营。情况不对！这不像只是大汗遇刺应有的反应，这更像是……内乱的全面爆发！

“是右贤王！”萧彻瞬间明悟，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锐利，“他不仅没有阻止，恐怕……是趁机发难了！”

乌尔汗带来的，不仅仅是兀脱的行程，更是右贤王发动叛乱的信号！周震他们的刺杀，无论成功与否，都成了点燃狄人大营这个巨大火药桶的最后火星！

果然，不过一刻钟的功夫，狄人大营彻底陷入了混乱！肉眼可见的，不同部落的旗帜开始移动，相互碰撞！火光在好几个地方同时燃起，浓烟滚滚！战马的嘶鸣和士卒的喊杀声即便隔着这么远，也能依稀可闻！

“打起来了！狄人自己打起来了！”城头上，有眼尖的士卒忍不住激动地大喊起来。

更多的守军涌上城头，难以置信地看着关外那前所未有的一幕。曾经如同乌云压顶般的二十万联军大营，此刻竟如同沸水般翻腾内斗！

萧彻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丝，但目光依旧凝重。周震他们呢？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中心，他们能否全身而退？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狄人大营的内乱愈演愈烈，似乎分成了数个阵营在相互攻杀。而镇北关前，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，己然形同虚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