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陆远,最讨厌的就是麻烦。
“麻烦。”
陆远嘴里轻轻吐出这两个字,声音不大,但在死寂的林间空地上却显得异常清晰。
他盯着苏婉儿那张挂满泪痕、楚楚可怜的脸蛋,非但没有生出半分怜香惜玉之心,反而觉得眉心突突直跳。
这眼泪就像是引信,后面连着一长串他可以预见的、无穷无尽的破事。
救了人,就得管饭。管了饭,就得管住。
管了住,还得管他们未来的安全。
他们的仇家是城主府和这个什么血魂教,要保证他们的安全,就得把这两拨人全给扬了。
这一套流程下来,他得浪费多少时间?
浪费多少口舌?
他还想找个清静地方好好研究一下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,而不是当什么苦大仇深的保姆兼打手。
他的沉默,在苏婉儿和苏明看来,却像是高人深沉的考量,是风暴来临前的宁静。
苏婉儿的哭声都噎在了喉咙里,生怕自己再多发出一丁点声音,就会惹得这位喜怒无常的前辈不快,将他们姐弟俩像垃圾一样丢在这里。
她死死地攥着弟弟冰凉的小手,指甲都掐进了肉里。
“哭完了?”
陆远终于再次开口,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,“哭完了就想想接下来怎么办。是打算在这儿给你爹娘守灵,等下一波追兵来了,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在黄泉路上团聚?还是找棵高点的歪脖子树,体验一下上吊的感觉?”
这话刻薄得像淬了毒的刀子,瞬间让苏婉儿的悲伤凝固在了脸上。
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,看到的却是陆远那张毫无波澜,甚至带着一丝讥诮的脸。
这和她想象中救苦救难的世外高人形象,简直是南辕北辙。
“我……”
苏婉儿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她能怎么办?
一个十几岁的少女,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弟弟,身无分文,父母双亡,仇家势大滔天。
除了绝望,她什么都没有。
“没想好?”
陆远嗤笑一声,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。
他踱了两步,走到那还在微微散发着血腥气的祭坛边上,用脚尖踢了踢基座上的一块石头。
“黑石城,城主府,血魂教……”
他慢条斯理地念着,像是在品尝这几个词,“听起来势力不小。你们苏家,在黑石城应该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家族吧?就这么被说灭就灭了?”
苏婉儿的脸色更加惨白,她低下头,声音艰涩:“城主府……城主柳苍山,一个月前突破到了凝脉境七重,我们苏家最强的太上长老也才凝脉境五重……根本,根本无法反抗。”
“凝脉境七重?”
陆远挑了挑眉,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,“为了炼制这么个破烂玩意儿,一个凝脉境七重的城主,居然要亲自下场抓小孩?这血魂教给他的好处,看来是相当惊人啊。”
他的手指在祭坛的符文上轻轻划过,感受着那其中残留的、驳杂而邪恶的能量波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