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远的眼神,比夜色还要冰冷。
他没有丝毫的停留,利用建筑的阴影和复杂的巷道,如同一个幽灵,悄无声息地逼近着那个防备最森严,也因为傲慢而变得最空虚的巢穴。
总坛外围的守卫,比平时松懈了不止一筹。
大部分人的注意力,都被城西那震天的喊杀声所吸引,不时交头接耳地议论着那个胆大包天的凶手。
他们做梦也想不到,他们口中的“凶手”,此刻正从他们身后不足十丈的阴影中,悄然掠过。
陆远停在一处高墙的阴影下,抬头看向这座血魂教的巢穴。
空气中,弥漫着一股淡淡的、混合着檀香与血腥的诡异气味。
这里,就是黑石城罪恶的源头。
他没有选择强闯正门,而是绕到了总坛的后方。
这里是一片杂乱的后院,负责处理总坛的垃圾与污物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有一个通往地下的排污口,仅仅用一块沉重的石板盖着。
这是他之前“踩点”时,刻意记下的一个细节。
越是肮脏污秽的地方,越容易被人忽略。
陆远俯下身,双手扣住石板的边缘,手臂肌肉微微鼓起。
那块数百斤重的石板,被他无声无息地缓缓抬起,挪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。
一股更加浓郁的恶臭扑面而来。
陆远眉头都没皱一下,身形一矮,灵巧地钻了进去,随后又将石板悄无声息地推回了原位。
地面之上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而地面之下,一头最顶级的掠食者,已经成功潜入了猎物的巢穴。
他将沿着这污秽的通道,直抵那颗跳动着、自以为是的心脏。
狩猎,进入了最后的阶段。通道内黏腻湿滑,每一步都踩在不知名的软烂物体上,发出噗叽的声响。
黑暗在这里失去了意义,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物质,浓稠得化不开。
空气中那股檀香与血腥混合的味道,此刻放大了百倍,蛮横地灌入陆远的鼻腔,几乎要将他的神魂都熏得离体。
这不是简单的排污渠。
陆远立刻做出判断。
污秽是真的,但更像是某种献祭仪式的余烬,混杂着油脂、碎骨和无法辨识的药渣,被一股脑地冲刷到这里。
他没有减速,反而更加警惕。
猫着腰,像一头贴地滑行的黑豹,每一个落脚点都经过精确计算,避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。
走了约莫百步,前方隐约传来一种奇怪的拖拽声。
沙……沙……
很有规律,仿佛有人正用一把破旧的扫帚,费力地清扫着地面上粘稠的垃圾。
陆远的身形瞬间凝固,整个人缩入一处凹陷的墙壁阴影中,与黑暗融为一体。
他屏住呼吸,连心跳都仿佛慢了半拍。
一个佝偻的人影,从通道拐角处缓缓出现。
那人影瘦骨嶙峋,身上裹着几片破烂的麻布,几乎看不出人形。他拖着一个巨大的铁爪耙,正费力地将通道内凝固的血块与污物扒拉到一起,动作麻木而机械。
他的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灰白色,双眼空洞无神,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。
陆远瞳孔微缩。
他认出来了,这种人,血魂教内部称之为“血奴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