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男人清冷的声音,这一晚上的担忧忐忑突然有了宣泄口,梁含章在黑暗中捂嘴直接哭起来。
哭得无声无息,要不是中途还吸了吸鼻子,怕是没人发现。但太子夜视能力极好,耳力也不错。不仅能清晰看到她落泪时楚楚可怜的模样,还能听到她努力压抑的哭腔。
来芷兰居时的满腔怒火瞬间被她眼泪浇灭,心脏被人用刺刀反复划拉般,钝钝的疼。
他明知故问:“为什么哭?”
女人像只小猫般努力钻进他怀里,忐忑不安道:“臣妾隐瞒了殿下一些事,殿下若是知道了,会怪罪我吗?”
“你说说是什么事,若是严重,孤还是要罚的”。声音淡淡,但梁含章清楚他肯定知道了白天那番对话。
“若是臣妾跟殿下坦白,我确实与琰光有非凡的交情,殿下会不会一怒之下,给臣妾赐毒酒?”
她说得可怜兮兮,一边说一边打哭嗝:“臣妾自知罪孽深重,不求殿下原谅,只求殿下能好好埋葬我肚子里的孩子……”
又试图用孩子博同情。太子心知肚明。
还是忍不住冷斥:“浑说什么?!孤准你死了吗?再说这等混账话,孤就把你身上的品秩剥夺了,直接降为东宫等级最低的宫女,日日洗恭桶!”
在他看来最严重的惩罚,怕就是降位份加洗恭桶了吧。梁含章逐渐止住哭泣,望着黑暗中的轮廓,心中有了计较。
太子受不了她这般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,抬手将其覆盖,声音依旧冷冽:“你今日那番对话,孤已经知道了。为何要瞒着孤?”
他不是气她是琰光派来的细作,而是气她居然想的是直接去质问那厮,而不是直接来找他问明白。难道说将近一年的相处,都是她的虚与委蛇吗?
她对他,可曾有一丝情爱?
太子气还未消,梁含章说到底还是怕的,毕竟对方是掌握生杀予夺的储君,口含天宪言出法随。想要杀死她这弱女子,有无数种方式。
“臣妾自知是琰光派来监视殿下一举一动的,害怕殿下发现真相,便一直不敢实言相告”。
李琤:“你白天那声阿兄,喊的就是死在刺史府密道的那人?”
梁含章点头。
“你与他自幼就被养在琰光身边吗?”
梁含章不知他为何要问这些,不敢隐瞒:“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琰光用十文银子买下了,阿兄也是。他比我大了四岁,这么多年一直对我颇有照顾。不过他身子不好常年卧床,琰光就是算准了我跟阿兄感情好,才以阿兄的性命要挟我来东宫当卧底”。
毕竟卧底不是什么好词,梁含章一壁说,一壁偷偷觑着身边的人。
见她现在才担心,李琤心底暗暗冷笑,继续问:“你阿兄是哪里人,长什么模样,你对他可有何感情?”譬如男女之间的感情。
梁含章摇头:“我们都是自小被琰光买回家,不知道自己原本是哪里的人。而我好似不大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,连父母十文钱把我卖了也是阿兄告诉我的”。
“阿兄长得憨厚老实,身量大概与殿下差不多,至于我俩的感情,自然是极好的”。“极好”二字一出来,她猛然感觉周围气压都降了许多,电光火石间,突然明白了太子方才真正要问的是什么。
忙开口解释:“我跟阿兄是兄妹之情,这些年他对我多有照顾,只是兄妹之情,殿下要信我”。
李琤依旧冷笑:“连他身量多少都知道,梦中还喊着他念着他,章娘,你叫孤拿什么信你?”
忽然反应过来,“怕是你这个名字都是假的吧,在孤身边潜藏了这么久。你说,孤该如何罚你?”——
作者有话说:终于考完六级了,感觉这次还是过不了[化了](真丢脸啊)[爆哭]后面还有五门考试,每天掰着手指头算还有几天可以放暑假[狗头]
第45章第四十五章你心里可有我?
女人的姿态低到尘埃:“殿下想如何罚,便如何罚。我自知犯下大错,愿意承担一切后果”。
末了又解释:“臣妾本名唤梁含章,这名字是琰光起的。臣妾怕一开始你听到我的姓氏会产生怀疑,但准确来说,我不知道自己真名是什么,也不知道自己双亲是谁,是否健在”。
李琤上上下下扫视她,哂笑:“你倒挺有自知之明”。
“说吧,来东宫这么久,送了多少消息出去?”若是情节尚轻,他还能宽宥一二。若是重了,就别想着他能轻拿轻放。
梁含章瓮声瓮气:“其实也没有多少,殿下知道的,琰光就是头蠢驴,他派我出来能打探到什么消息?也就是大将军朱孝文一事,还有殿下下江南一事,臣妾都跟他说了”。
“也就是?”太子咬文嚼字,“难道这两件还不够吗?哪一件不是国之机要,你居然窃取给琰光那老贼了!怪不得孤下江南的行踪一直隐蔽,琰光居然深夜派四十来刺杀。原来是你搞的鬼”。
“陶然居一直有琰光的人,那鹞鹰也是他们强塞给我的,意图就是想让我借此传递消息。我怕消息系在脚环上会让青龙卫发现,便想了个法子用防水的锦帛写了藏在鹞鹰肚子里,这才安全送出去”。
“这么说,孤还得夸你一句聪慧?”男人阴阳怪气。
梁含章知道他并没有清算的打算,只是气不过想半夜来质问。心下微松,姿态愈发恭敬:“不敢,臣妾自知有罪,还望殿下责罚”。
“你以为孤当真不敢罚你吗?”男人声音陡然凌厉。
周围阒寂无声,只有男女几乎交缠在一起的呼吸。梁含章暗自咬牙,摇头道:“不敢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