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小说

第八十三章 龙场悟道（第1页）

慕天被押入剑派山门天牢时，厚重的玄铁牢门在身后“哐当”合拢，震得石壁上的尘土簌簌掉落。

这座天牢深藏山腹，甫一踏入便觉热浪扑面。

地底与炼丹房的地火脉相连，空气里弥漫着灼热的硫磺气息，连石壁都泛着暖红光泽。

他被推入最深处的牢室，双脚刚触到地面，便见西周石壁上的符文骤然亮起。

淡金色的阵纹如活物般游走，瞬间在他周身织成密不透风的光网。

丹田处刚有一丝灵力涌动，便被阵法强行扯出，顺着石壁的纹路汇入地底。

“以阵抽力，借你的筑基修为蕴养地火，倒也算物尽其用。”

看守天牢的弟子声音从牢门外传来，带着几分冷意，“这可是专程给你特制的牢房。往后每日，你恢复多少灵力，便要吐多少出来，想偷懒？这阵法会让你尝尝灵力逆流的滋味。”

慕天怒目圆睁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力被阵法一点点抽走，化作炼丹房里跳动的火焰。

天牢的日子没有昼夜之分，只有地火持续不断的灼热与硫磺味，伴着石壁偶尔传来的细微开裂声。

作为此间唯一的囚徒，慕天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，都注定是孤独寂寞的。

铁链镣铐的冰凉与地火的灼热在慕天身上交织，可他眼底的焦躁却渐渐褪去。

起初不过是为了打发无边寂寞，他开始闭目静坐，将过往在修仙界的所见所闻、所历所悟一一在脑海中复盘。

地火的灼意似乎都慢了几分，慕天靠在玄铁壁上，着镣铐上的刻痕。

个中感悟如潮水般翻涌:

他想起凡人生老病死的轮回，想起曾见老农守着薄田，春种秋收，坦然接受西季更迭。也想起城楼上的帝王，耗尽民力求长生，最终只落得一抔黄土。

“天行有常……”他紧闭双眸，低声喃语，丹田处阵法抽离灵力的痛感，竟在此刻成了最清醒的提醒。

修士们踏遍山川寻灵药，闭关苦修破境界，以为每多活百年便是胜了天道，可在死亡那片无尽的寂寥里，千年万年又与须臾有何异？

就像这牢中的地火，看似永恒燃烧，终有一日也会随着矿脉枯竭而熄灭。

他忽然笑了，笑声在空荡的天牢里回荡，带着几分自嘲与通透。

从前为筑基修为沾沾自喜，为炼尸一道痴迷钻研各种炼制之法，又想着潜逃去仙秦投奔始皇帝。

如今想来，不过是在逆天的路上，做着自欺欺人的挣扎。

连天地都有盈亏，日月都有起落，修士妄图挣脱生老病死的铁律，本身便是一场注定要与天道博弈的困局。

慕天缓缓睁开眼，目光落在牢顶那道细微的石缝上，仿佛能穿透岩层，望见山外的天地。

地火的热浪掠过脸颊，他却只觉一股彻骨的清明。

从前总以为挣脱了凡俗的生老病死，踏入修仙界便是跳出了牢笼。

如今才懂得，在至高无上的天道面前，所有修士都不过是困在更大牢笼里的囚徒。

你修为再高，能活千年万年，可天地运转自有定数，寿元终有尽时。

你神通再强，能移山填海，却挡不住星辰更迭、岁月流逝。

就像他此刻被铁链锁住身躯，修士们不过是被“长生”的执念锁住心神，拼尽全力与天道博弈，却终究逃不过人力的穷尽。

“长生……”他轻声重复这两个字，指尖的灵力微弱却平静，再无往日的急切。

阵法仍在抽取他的修为，可此刻他却觉得，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“道”——

不是逆天而行的狂傲，而是看清人力边界后的清醒。

这方寸天牢困住了他的身，却让他的心神，第一次挣脱了对“长生奢望”的枷锁。

地火的光晕在石壁上明明灭灭，慕天缓缓调整呼吸，将方才对“长生”的执念彻底抛开。

“天地如逆旅，我亦是行人”，仙途漫漫，或许从一开始，他就错把“长生”当成了终点，却忽略了“问道”本身才是修行的真意。

他不再抗拒阵法对灵力的抽离，反而沉下心来，细细感受每一次吐纳时体内的变化。

气流从鼻间涌入，顺着经脉游走，在丹田处汇聚成微弱的灵力，再被阵法牵引而出。

从前只知按部就班地运转功法，如今静心揣摩，才发觉这吐纳之间，竟藏着与天地灵力呼应的玄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