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宁的脸色,在骨甲之下微微一白。
他强行压内两股力量的冲撞,将那股源自巨鸦之骸的死寂之力,注入了两者之间。
他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囚徒,用一种更深沉的死亡,去隔绝佛与魔的战场。
三股力量,在他体外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。
佛光悲悯,魔意暴戾,骸骨死寂。
黑鳞蛟的嘶吼声,渐渐停了。
它那两个空洞的眼眶,死死“盯”着朱宁身上那三种截然不同的气息,巨大的头颅缓缓低下,竟流露出一丝……臣服。
它认出来了。
眼前这个怪物,与那个每隔七日便来潭边垂钓的蓑衣客不同。
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神。
他是与自己一样的,被困在囚笼里的囚徒。
朱宁缓缓收回了那股惊人的气势,骨白色的甲胄再次恢复了那副死寂的模样。
他看着那头暂时恢复了平静的巨蛟,声音嘶哑,不带一丝情感。
“黑水潭底,那扇门后,是什么?”
黑鳞蛟没有回答。
它只是缓缓地,用那颗巨大的头颅,轻轻蹭了蹭地面,发出一阵充满了痛苦与哀求的低沉嘶鸣。
它在求救。
“我可以,帮你压制它。”朱宁指了指它身上那些惨白的骨刺,“但你要,成为我的眼睛。”
“替我,看好那扇门。”
“也替我,看好那个随时可能回来的,渔夫。”
黑鳞蛟庞大的身躯,剧烈地颤抖了一下。
许久,它缓缓地,低下了那颗高傲的,属于上古异种的头颅。
契约,达成。
朱宁没有再理会它。
他缓缓转过身,那双死寂的眼瞳,落在了那头早已被吓傻了的,老蜈蚣身上。
“你的投名状,我收下了。”
朱宁的声音冰冷,“现在,带着你的子子孙孙,滚回你的断魂涧。”
“从今天起,没有我的命令,不许踏出半步。”
老蜈蚣如蒙大赦,不敢再多说一个字,连滚带爬地,带着仅存的残兵败将,消失在了弥漫的瘴气之中。
青木岭,重归死寂。
朱宁缓缓抬起头,望向了浪浪山主峰的方向。
他知道,自己在这片废墟之上,终于有了第一批,可以被称为“势力”的东西。
一条暂时臣服的疯蛟。
一条被恐惧攥住咽喉的毒蜈蚣。
一对被绑上战车的穿山甲兄弟。
还有一张,正在山林间缓缓铺开的,鸦之网。
“走吧。”
朱宁的声音在游子神魂中响起。
“该回去,消化我们的战利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