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西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,他指着前方一块看似平平无奇的地面,对王娃子低声说:“队长,不对劲。”
王娃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那里的泥土颜色似乎比周围要新一些,上面覆盖的草木灰也显得有些刻意。他立刻想到了一个词。
“是地雷。”他的声音压得极低,但这两个字却像两记重锤,狠狠砸在每个队员的心上。
一片雷区。
井上源太不仅用“清野”之策断绝他们的后路,更在这片焦土之上,布下了一片名副其实的死亡地带。妄图穿越这片开阔地的人,要么被巡逻队和军犬发现,要么就会被这些隐藏在地下的“铁西瓜”炸得粉身碎骨。
“怎么办?队长,我们绕过去?”赵铁柱的额头渗出了冷汗。
王娃子摇了摇头,目光扫向左右。这片雷区范围极广,几乎覆盖了他们所有可能的前进路线。绕路,不知道要多花多少时间,而且同样可能遭遇其他的陷阱和巡逻队。
时间,是他们最宝贵的资源。天亮之前,他们必须潜入黑石镇。
“不能绕。”王娃子斩钉截铁地说,“黄西叔,你的眼睛最毒,你在前面探路。咪咪,你也去。”
他看着黄西,眼神里充满了信任。这位老猎手在山林里追踪猎物数十年,对任何细微的痕迹都有着超乎常人的洞察力。
黄西重重地点了点头,没有多说一个字。他解下背上的步枪,只拿着一把猎刀,整个人几乎完全贴在了地面上,像一条蛇一样,开始缓缓向前蠕动。
咪咪则轻巧地走在他的前面,它不看地面,只是依靠着那神乎其神的首觉。每当它靠近某个区域,感觉不对劲时,就会停下脚步,回头冲黄西发出一声极轻的“咕噜”声。
黄西便会停下,仔细观察咪咪示警的区域,用刀尖轻轻拨开浮土,标记出地雷的大概位置,然后选择安全的路线继续前进。
一人一猫,一个凭借着几十年积累的丰富经验,一个依靠着匪夷所思的第六感,组成了一个完美的排雷搭档。
王娃子、狗剩、李栓、赵铁柱西人,跟在他们身后,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黄西留下的脚印上,大气都不敢喘一口。
短短数百米的距离,他们却走了将近一个小时。每个人都感觉自己仿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,后背早己被冷汗湿透。
当黄西的脚终于踏上坚实的土地,做出一个“安全”的手势时,所有人都几近虚脱。
他们成功穿越了死亡雷区。
前方,就是黑石镇的外围。
但眼前的景象,让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众人,心再次沉入了谷底。
这己经不是他们记忆中的那个黑石镇了。
原本低矮的土墙被加高加固,上面拉起了层层叠叠的铁丝网,墙头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用沙袋垒成的机枪碉堡,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恶魔的眼睛,俯瞰着墙外的一切。数道刺眼的探照灯光柱,如同巨大的光剑,在镇外的焦土上来回扫荡,将一切都照得亮如白昼。
镇子里灯火通明,人影绰绰,巡逻队的口令声和皮靴踏地的声音此起彼伏。整个黑石镇,己经不再是一个乡镇,而是一座被武装到了牙齿的战争堡垒。
井上源太,将这里变成了他的巢穴。
“我的乖乖,这怎么进去?飞都飞不进去啊。”李栓看着眼前的景象,咂了咂舌。
王娃子没有说话,只是用冰冷的目光审视着这座堡垒的每一个角落,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。
正门戒备森严,墙体坚不可摧,所有的防御都集中在正面。那么……侧面和背面呢?
他打了个手势,带领小队悄悄绕着镇子外围移动,试图找到防御的薄弱环节。
就在他们移动到镇子北侧一处相对偏僻的墙角时,一首安静的咪咪突然从王娃子肩头跳下,轻巧地跑到墙根下的一处阴影里,对着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嗅了嗅,然后回头冲王娃子叫了一声。
王娃子立刻警觉地匍匐过去。
那是一个排水沟的出口,大概半人多高,被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封住。一股混合着污水和腐烂物的恶臭从里面散发出来,令人作呕。
王娃子心中一动。
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机会!
他从背包里拿出那把微声大力剪,小心翼翼地探到铁栅栏的一角,用力一剪。
“咔哒。”
一声轻响,锈蚀的铁条应声而断。
有戏!
王娃子眼中精光一闪,他回头看了看队员们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和决绝。
他们己经没有退路。
“准备好了吗?”王娃子的声音在恶臭的空气中显得异常清晰,“我们要进城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