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小说

第五章 抓药（第1页）

季龙抱着林风冲进药铺时，檐角的铜铃被撞得叮当作响，惊飞了门口槐树上栖息的麻雀。张大夫的药铺总弥漫着一股陈旧的草木香，此刻却被林风身上的血腥味冲得七零八落，药架上悬挂的草药束微微晃动，像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急症不安。

“张叔！”季龙的声音撞在斑驳的土墙上，带着回音，惊得药碾子里的苍术粉末簌簌往下掉。他把林风放在硬板床上时，床板发出“吱呀”的呻吟，像不堪重负的叹息。林风的血滴在青石板地上，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，与墙角蔓延的青苔相映，透着一股触目惊心的冷。

张大夫打开药箱的手顿了顿——那箱子边角早己磨得发亮，是他祖传的家当。当烈酒泼在林风伤口上时，少年疼得蜷缩起来，指节抠进床板的缝隙。季龙死死按住他的肩膀，指腹蹭过林风冷汗涔涔的后背，那里的粗布衣衫早己被血浸透，贴在皮肤上像层冰冷的铁甲。窗外的日头正烈，透过糊着纸的窗棂，在地上投下晃眼的光斑，可季龙却觉得浑身发冷，像被冬日的寒风裹住了。

回土屋的路上，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，拖在坑洼的土路上，像两条挣扎的伤蛇。林风的呼吸轻轻拂过季龙的脖颈，带着草药的苦涩，让他想起爷爷咳血时的气息。路边的狗尾巴草蔫蔫地垂着头，被风吹得东倒西歪，像极了他此刻七上八下的心。

土屋的烟囱很快升起了烟，呛得季龙咳嗽了两声。灶膛里的火光跳跃着，映在他脸上，忽明忽暗。他一边添柴，一边望着锅里翻滚的兔肉，汤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，香气钻出锅盖的缝隙，却暖不了他紧绷的神经。墙角的蛛网被火光照亮，蛛网上的飞蛾挣扎着，像极了林风在石室里与异兽搏斗的模样，看得他心头发紧。

药罐里的汤药渐渐熬出了深褐色，苦涩的气味顺着灶口往外钻，弥漫在整个屋子。季龙用布垫着罐耳，把药倒进粗瓷碗里，热气氤氲了他的眼睛。他吹凉了药汤，端进里屋时，月光正从窗纸的破洞钻进来，在林风脸上投下一小块亮斑，像块冰冷的银霜。

林风还没醒，眉头微微蹙着，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。季龙坐在床边，借着月光打量他——这张脸平日里总带着点怯生生的温顺，此刻却因失血而苍白，唇瓣干裂起皮。他想起两人在后山采野果时，林风总能找到最甜的那几颗，递给他时眼睛亮晶晶的，像藏着星星。

灶膛里的火渐渐弱了，只剩炭火偶尔“噼啪”一声。屋外的虫鸣此起彼伏，衬得屋里愈发安静。季龙趴在床边，手搭在林风的手腕上，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微弱却平稳的脉搏，像暗夜里的一盏灯，让他悬了一天的心慢慢落回原处。

月光移过床脚，照在季龙带伤的手背上——那是白天砸石壁时被震出的红痕。他望着屋顶的茅草，听着林风浅浅的呼吸，心里反复盘算着明天该去采哪几味草药，该怎么说服林风好好养伤。夜风穿过门缝，带来远山的凉意，可他守着身边的人，却觉得胸口暖融融的，像揣着灶膛里未熄的炭火。

林风是被一阵浓郁的肉香唤醒的。

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，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掀开一条缝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季龙那张放大的脸，少年正皱着眉看他，手里还端着个粗瓷碗，热气腾腾的。

“醒了？”季龙的声音有点硬，却透着掩不住的欣喜，“快起来喝药，凉了就没效了。”

林风动了动，浑身的伤口立刻传来密密麻麻的疼，他龇牙咧嘴地倒吸一口凉气，被季龙按住了：“躺着别动！我喂你。”

粗瓷碗递到嘴边，苦涩的药味首冲鼻腔。林风皱着眉想躲，却被季龙捏住了下巴：“良药苦口，喝！”温热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去，苦得他眼圈都红了。

“张嘴。”季龙又递过来一块兔肉，炖得软烂，带着点草药的清香。林风含住肉，舌尖尝到一丝暖意，眼泪突然就没出息地掉了下来。

“哭啥？”季龙手忙脚乱地想擦，又怕碰着他的伤口，只能笨拙地哄，“是不是药太苦了？我给你留了块糖……”

“不是……”林风摇摇头，声音哑得厉害，“阿龙，谢谢你。”

季龙的手顿住了，耳根悄悄红了。他别过脸，往灶膛里添了块柴：“谢啥，咱不是兄弟嘛。”

沉默在屋里蔓延，只有炭火偶尔噼啪作响。林风望着屋顶的茅草，轻声说：“我找到个东西。”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灵晶，青光在昏暗的屋里格外柔和。

季龙凑过来看，眼睛亮了：“这是啥？看着不一般。”

“是……是一种灵修法门，叫《百灵诀》。”林风把石室里的奇遇说了出来，从山壁的缝隙到悬浮的灵晶，从心神空间的老者到与异兽的搏斗，说得断断续续，却把每个细节都讲得清清楚楚。

季龙听得目瞪口呆，等林风说完，他猛地一拍大腿：“好家伙！咱林风这是要走大运了！”他看着灵晶，又看看林风，突然咧嘴笑了，“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，以前跟你说啥来着？总有一天能出人头地！”

林风被他说得不好意思，低下头：“可我差点就回不来了……当时我真怕了，想起以前被王虎他们欺负，觉得自己特没用。”

季龙的笑容淡了些，他坐到床边，声音沉了沉：“谁刚开始不害怕？我第一次杀兔子时，手抖得差点把刀扔了。”他抓过林风没受伤的手，握在掌心，“但你记住，以后再遇到这事，我肯定在你身边。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
林风的眼眶又热了，他反手握紧季龙的手：“阿龙，等我学会《百灵诀》，我保护你和爷爷。”

“傻样。”季龙笑了，揉了揉他的头发，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，“你先把伤养好再说。对了，那《百灵诀》难不难学？要不要我帮你找些书看看？”

“不难，好像……好像刻在脑子里了。”林风试着调动体内的灵力，丹田处传来微弱的暖意，“而且它能跟草木沟通，以后采药肯定能找到最好的。”

“真的？”季龙眼睛更亮了，“那以后咱后山的灵草就归你管了！等你好了，咱就去试试，看看能不能让那几株老参长得快点。”
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，从灵草说到打猎，从镇上的琐事说到山外的世界。月光透过窗棂，在地上洒下一片银辉，把两个少年的影子拉在一起，紧紧依偎着。

林风看着季龙明亮的眼睛，听着他爽朗的笑声，突然觉得浑身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。他知道，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，只要身边有这个总是护着他的兄弟，他就有勇气走下去。而掌心的灵晶轻轻跳动着，仿佛也在为这对少年的约定，发出温柔的共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