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小说

第14章 温存与回忆（第2页）

她顿了顿，声音更轻了：

“虽然那水又酸又涩，还有股怪味，但我每次都喝得一滴不剩。因为那是你忙了一天，累得腰都首不起来，还惦记着我，偷偷给我弄的。”

陈君喉头滚动了一下，没说话，只是伸出手，紧紧搂住了妻子的肩膀。

那段日子，太苦了，苦到现在回想起来，那杯劣质的冰水都成了记忆里唯一的甜。

“怀希希七个多月的时候，我脚肿得像馒头，原来的鞋子都穿不下了。”

林薇继续回忆着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陈君的衣角，

“你下了工，跑去垃圾处理站，在那些废弃的工业材料里翻了半天，找回来一大块柔软的抗压泡沫。晚上就在那昏暗的灯下，用钝了刃的美工刀，比着我的脚样，一点点地抠，想给我做双拖鞋……”

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场景：

男人佝偻着背，额头上是汗水也顾不得擦，笨拙又认真地跟那块不听话的泡沫较劲，手上被美工刀划了好几道口子。

“做了好几个晚上，终于做成了，虽然歪歪扭扭，一边高一边低，但我穿着它，觉得特别暖和，特别踏实。”

她的声音有些哽咽，

“后来生瑶瑶的时候，我还穿着呢……”

陈君的眼圈也红了。

他记得那双丑陋的泡沫拖鞋，也记得林薇珍视的样子。

那时候，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，都能被放大成支撑下去的全部力量。

“希希出生后，你更累了。”

林薇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，沉甸甸的，

“白天打三份工，晚上回来，我还经常涨奶疼得睡不着，你就抱着希希在屋里来回走，哼着不成调的歌哄她，就为了让我能多睡一会儿。有时候我看你抱着孩子，自己却靠着墙都快睡着了……”

“还有那次，我带着刚会爬的希希，肚子里还怀着瑶瑶，去领联邦发放的救济营养膏。回来的路上突然下暴雨，棚户区的路瞬间就成了泥潭。我抱着希希，拎着东西，深一脚浅一脚，摔了一跤，泥水溅了一身，希希吓得哇哇大哭……”

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，落在陈君的手背上，滚烫。

“我当时又冷又怕，坐在泥地里，真想就这么算了……可是想到你还在工厂拼命，想到肚子里的瑶瑶，我又咬着牙爬起来……回去后你看到我们娘俩泥猴似的样子，眼圈一下就红了，那天晚上你抱着我，抱得特别紧，一句话都说不出，就在那发抖……”

陈君再也忍不住，将她紧紧搂在怀里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，声音沙哑得厉害：

“别说了……薇薇，都过去了……对不起，那时候让你受苦了……”

那些记忆，是刻在骨子里的酸楚，也是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、掺杂着血泪的深情。是冰冷的雨水，是泥泞的道路，是劣质的冰水，是丑陋的拖鞋，是深夜的啼哭和无声的拥抱……是这一切，将他们紧紧地捆绑在一起，成为了彼此在冰冷世界里唯一的依靠。

林薇在他怀里摇头，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：

“不苦，君哥，跟你在一起，就不苦。我只是……只是好心疼你。你现在不用那么累了，我只想你好好的，把身体养好，我们一起看着希希、瑶瑶、璐璐长大，这就够了。”

她抬起头，泪眼朦胧地看着他，眼中是毫无保留的爱恋和心疼：

“我们再也不要孩子了，我只要你健健康康的，陪着我，好不好？”

陈君看着妻子梨花带雨的脸庞，心中痛楚与暖流交织，几乎要将他淹没。

他重重点头，声音哽咽：

“好，好，我答应你，我会好好的，一首陪着你。”

他低头，将碗里最后一点温润的补品吃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