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启二年(1622年),北京城。
寒风卷着黄沙,呼啸着穿过京城的大街小巷。紫禁城的红墙在昏黄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肃穆,仿佛也感受到了来自北方的威胁。
袁崇焕站在兵部门外,紧了紧身上的官服。三十八岁的他,面容比实际年龄更为沧桑,眼角己刻上了细密的皱纹,唯有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,闪烁着坚毅的光芒。
“元素兄,你可算来了!”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袁崇焕转身,见是同年进士、现任兵部主事的侯恂,忙拱手道:“若谷兄,别来无恙。”
侯恂拉着袁崇焕走到一旁,低声道:“你上疏请缨戍边的奏章,在朝中引起了不小震动。有人赞你忠勇,也有人笑你不自量力。今日廷议,你可要有所准备。”
袁崇焕淡然一笑:“崇焕自知资历浅薄,然辽东危急,岂能坐视?但求问心无愧罢了。”
侯恂叹道:“如今广宁新败,王化贞、熊廷弼下狱问罪,朝中无人愿往辽东。你此时请缨,实属难得。只是。。。。。。”他欲言又止。
“若谷兄但说无妨。”
“内阁首辅叶向高虽赏识你的勇气,但认为你缺乏军旅经验。倒是兵部尚书张鹤鸣力排众议,认为你曾在福建剿匪有功,熟悉兵事,可当此任。”
两人正说话间,宫门开启,官员们鱼贯而入。
太和殿内,天启皇帝朱由校端坐龙椅,面色苍白,眼神飘忽,似乎对朝议并不感兴趣。实际掌权的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站在御座旁,面无表情地扫视着群臣。
廷议开始,大臣们就辽东经略人选争论不休。有人推荐这个,有人举荐那个,但被提名者无不找各种理由推辞。谁都明白,如今的辽东是个烫手山芋,弄不好就要步熊廷弼的后尘。
就在争论陷入僵局时,袁崇焕出列跪奏:“臣袁崇焕愿往辽东,虽死不辞!”
殿内顿时鸦雀无声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福建邵武知县出身的兵部职方主事身上。
魏忠贤眯着眼睛打量袁崇焕,缓缓开口:“袁主事,你可知辽东形势?广宁新失,辽西震动,山海关外几无完土。你一个文人,如何抵挡八旗铁骑?”
袁崇焕不卑不亢地回答:“回禀公公,臣虽文人,然研习兵事多年。辽东之患不在兵少而在兵不精,不在城缺而在城不固。若得陛下信任,臣愿以三年时间,整顿防务,收复失地。”
“好大的口气!”一个声音冷笑道。众人看去,乃是御史温体仁,“袁主事可知,前任经略熊廷弼初时也曾夸下海口,结果如何?”
袁崇焕镇定自若:“熊公确有才干,然受制于朝中掣肘,粮饷不继,将令不行。若陛下能赐臣专断之权,确保粮饷供应,臣必不负所托。”
这时,兵部尚书张鹤鸣出列支持:“陛下,袁主事虽年轻,然通晓兵事,曾在福建剿匪有功。如今辽东危急,正当用此敢为之士。”
经过一番争论,天启皇帝终于开口:“既然袁卿有此胆识,朕便命你为山东按察司佥事,山海监军,即日赴任。”
退朝后,袁崇焕正准备离开,却被一个小太监叫住:“袁大人,留步。孙承宗孙大人有请。”
袁崇焕心中一震。孙承宗是帝师,虽因得罪魏忠贤而辞官,但在朝中仍有很大影响力,更是少数真正懂军事的大臣之一。
来到孙府,孙承宗己在书房等候。这位老臣虽己年过花甲,但目光如炬,精神矍铄。
“元素请坐。”孙承宗示意道,“今日廷议,你可知险在何处?”
袁崇焕恭敬回答:“晚辈鲁莽,还请老大人指点。”
孙承宗叹道:“辽东是个泥潭,陷进去难以自拔。朝中党派纷争,你在前方打仗,后方却可能有人掣肘。更要命的是,皇上宠信阉党,魏忠贤一手遮天。这些,你都想过吗?”
“晚辈想过。”袁崇焕坚定地说,“然国家危难,总有人要站出来。晚辈不才,愿做这个站出来的人。”
孙承宗凝视袁崇焕良久,忽然笑道:“好!果然是有胆有识。老夫没有看错人。”他站起身,从书架上取下一卷地图,“来,老夫与你说说辽东形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