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小说

第4章 孤注一掷（第1页）

石城岛的血腥气尚未被海风吹散，皮岛中枢己如一张拉满的弓弦，紧绷欲裂。王廷臣派快船送回的战报，证实了毛文龙最坏的预想——孔有德不仅参与了陆上攻势，更亲率水师试图拔除石城岛这颗钉子。虽侥幸击退，但后金此番海陆并进的决心己昭然若揭。

“伪冒旗号，狡诈偷袭……孔有德，尔等叛贼，甘为建奴前驱，其心可诛！”毛文龙将战报重重拍在案上，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。厅内诸将皆面露愤慨，叛徒的行径比明刀明枪的敌人更令人切齿。

陈继盛咬牙切齿：“大帅！石城岛虽暂保无虞，然铁山被困，海上通道尽失，我军坐困愁城，绝非长久之计！末将请命，率一支敢死船队，趁夜突围，前往登莱求援！即便九死一生，也强过在此坐以待毙！”

“突围？谈何容易！”另一位将领摇头，“海上敌舰密如蝗虫，哨船尚且难以渗透，大队船只如何突破？此去登莱，海路遥远，途中若被拦截，岂非羊入虎口？”

毛文龙抬手止住了争论。他何尝不知局势之危？粮草日蹙，军心浮动，外援断绝。后金显然打定了主意要困死皮岛，时间并不站在东江镇这一边。等待朝廷发兵？远水难救近火，且朝中掣肘甚多，能否及时来援尚在未定之天。

不能坐以待毙。必须主动出击，打破这个僵局，至少，要向朝廷、向天下证明东江镇仍在战斗，仍在牵制虏酋！

一个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冒险的计划，在毛文龙心中逐渐成型。他目光扫过麾下诸将，最终落在陈继盛身上。

“继盛。”

“末将在！”

“你方才所言，不无道理。困守孤岛，确是死路。然则，前往登莱，路途遥远，变数太大。”毛文龙走到海图前，手指划过皮岛西北方的海域，“我们的目标，不应只是求援。”

众将顺着他的手指看去，那片海域标注着辽东半岛的海岸线，以及几个重要的后金控制区。

“建奴主力汇集于铁山、威胁皮岛，其辽东沿海腹地必然空虚。尤其是一些昔日我军曾驻扎过的岛屿、堡垒，守备定然松懈。”毛文龙的声音沉稳而有力，眼中重新燃起鹰隼般的光芒，“我军当出其不意，避实就虚，首捣其后方！”

厅内一片寂静，都被这个大胆的计划所震撼。深入敌后？以皮岛目前的力量，这无异于火中取栗。

“大帅，此举是否太过行险？”有将领谨慎问道。

“行险？”毛文龙转过身，目光锐利，“如今己是绝境，不行险，何以求生？何以破局？我军虽疲，但将士用命，熟知海情。若能以精锐舟师，快速突袭其沿海要地，焚其粮秣，毁其船只，掳其人口，必能震动虏廷，打乱其部署！即便不能解铁山之围，亦可令阿敏、孔有德等人首尾难顾！”

他顿了顿，声音愈发沉毅：“更重要的是，此举可向朝廷、向天下昭示：我东江镇并未坐困，仍在主动出击，袭扰虏后！如此，或可促使朝廷早日下定救援决心！”

众将闻言，神色渐趋凝重，继而涌现出决死一搏的激昂。确实，与其坐以待毙，不如拼死一击，杀出一条血路！

“末将愿往！”陈继盛第一个抱拳请命。

“末将亦愿往！”

“末将请为先锋！”

毛文龙看着群情激昂的部将，心中稍慰。他详细阐述了自己的计划：由他亲自率领东江镇目前所能集结的最精锐水师主力，共计大小战船五十余艘，精锐士卒三千人，趁后金注意力集中于铁山和皮岛正面之际，悄然绕行，突袭后金在辽东半岛南端的重要据点，如旅顺口、长生岛等地。

“此战，不求占地，只求破坏与震慑。快进快出，一击即走，绝不恋战！”毛文龙强调，“皮岛本岛防务，由沈世魁……唉，”他想起沈世魁身陷铁山，语气一黯，随即指定另一位持重老将暂代，“由你负责，谨守门户，虚张声势，迷惑敌军。”

“末将遵命！”留守将领慨然领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