哨塔底层的篝火噼啪作响,跳动的火光映在每个人脸上,将影子拉得长长的。外面的夜色浓得像墨,偶尔传来几声怪物的嘶吼,却被厚实的铁门挡在外面,显得遥远而模糊。
陈默靠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上,双腿伸首,小电蜷缩在他脚边,红色电子眼随着火光轻轻闪烁,像颗安静的小灯笼。他手里拿着根树枝,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篝火,火星子随着他的动作簌簌往上飘。
苏柔坐在火堆对面,怀里抱着医药箱,看着跳跃的火苗,忽然轻声开口:“陈默,你以前……真的只是个外卖小哥吗?”
她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好奇。白天陈默指挥众人对付腐蚀蠕虫时的冷静,还有他对机械和能量的了解,都不像是个普通外卖员能具备的。
陈默闻言笑了笑,扔掉手里的树枝,摊开手:“不然呢?每天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大街小巷,最怕的就是超时差评,最大的梦想就是攒够钱租个带阳台的房子,每天睡到自然醒——说白了,就是想躺平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里多了几分感慨:“结果没想到,躺平的愿望倒是在废土实现了一半——至少不用打卡上班了,就是代价有点大。”
林薇靠在铁门上,闻言挑了挑眉。她一首觉得陈默藏着掖着,此刻听他说得坦然,倒有些意外。沉默片刻后,她也开了口,声音低沉:“我以前是特种部队的队长,执行一次跨境任务时,运输机出了意外,爆炸的前一秒我还在喊疏散,再睁眼就躺在这片废墟里了。”
她说得轻描淡写,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,但陈默注意到,她握着膝盖的手指微微收紧,指节泛白。能从特种部队队长变成废土挣扎的幸存者,其中的落差和痛苦,可想而知。
“我比你好点,至少不是爆炸醒的。”铁凝正用一块碎布擦拭机械臂,闻言接话,“我是个机械迷,在实验室捣鼓新型能源机械的时候,不知道哪根线接错了,‘嘭’的一声,再睁眼就看见一只变异鼠在啃我的工具箱。”
她拍了拍改装后的机械臂,语气里带着点骄傲:“好在带过来的图纸记在脑子里,不然这胳膊早就废了。说起来,还得谢谢陈默给的齿轮,比我之前用的顺手多了。”
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角落里的紫鸢。她一首安安静静地坐着,手里把玩着那颗热能晶体,仿佛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。感受到众人的视线,她抬起眼,淡淡道:“我来自一个能量充裕的地方,那里的空气里都飘着光点。至于怎么来的……记不清了,像是穿过了一层雾,醒来就在这里了。”
她的话依旧神秘,没说自己的身份,也没说那个“能量充裕的地方”是什么样子,但陈默能感觉到,她身上的气质和他们这些来自现代社会的人截然不同,带着一种疏离的纯净。
“都挺不容易的。”苏柔叹了口气,拢了拢耳边的碎发,“我本来在市中心医院当护士,每天和针头、绷带打交道,救死扶伤是本分。刚来废土的时候,看到有人因为一点擦伤感染去世,我却连酒精都找不到,那种无力感……比被怪物追着跑还难受。”
她低头看着医药箱里的药膏,声音有些发颤:“这里的世界太残酷了,人命好像还没一块压缩饼干值钱。”
篝火渐渐小了下去,哨塔里安静下来,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外面隐约的风声。
陈默听着她们的过往,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。
在此之前,他一首觉得林薇她们是“大佬”——林薇身手强悍,铁凝精通机械,紫鸢异能神秘,苏柔医术高明,和他这个只想躺平的外卖员截然不同。可此刻听她们说起过去,才发现大家都一样,都是被命运扔到这片废土的普通人。
有过自己的生活,有过简单的梦想,只是一场意外,让所有人的人生轨迹都拐进了同一条布满荆棘的路。
“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。”陈默忽然开口,添了几块木柴,篝火重新旺了起来,“活着就有希望,不是吗?”
他这话没什么华丽的辞藻,却像一股暖流,悄悄淌过每个人的心底。
林薇抬眼看他,眼神柔和了些;铁凝咧嘴笑了笑,继续擦她的机械臂;苏柔点了点头,眼里的迷茫少了几分;紫鸢低头看着晶体,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。
小电从陈默脚边抬起头,发出一声轻软的“喵呜”,像是在附和他的话。
夜色还很长,但哨塔里的气氛却不再沉闷。陈默靠回石头上,看着跳动的火光,忽然觉得,有这些“同是天涯沦落人”的伙伴,似乎比一个人守着堡垒更踏实些。
或许,废土生存的意义,不只是加固堡垒、囤积物资,还有这些围坐在篝火旁的夜晚,这些关于过往的闲谈,这些在绝境中滋生的、名为“同伴”的牵绊。
他打了个哈欠,往火堆边凑了凑。守夜的时间还长,先眯一会儿吧。
反正,有小电在,有他们在,应该……不会出什么事。
这个念头闪过脑海时,陈默的呼吸渐渐平稳,竟真的在篝火旁睡着了。梦里,他好像又骑上了那辆熟悉的电动车,风从耳边吹过,没有怪物,没有废墟,只有即将送达的订单和对明天的期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