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卷过,带着尸骸与焦土的气息,吹动着魏燎衣袍的下摆。
他静静地站在原地,像一尊被黑暗浸染的铁像。
周围的镇夜司校尉们屏息凝神,不敢发出一丝声响,等待着指挥佥事的最终命令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汇聚在他紧攥着的手掌上。
那尊红衣官帽小人,此刻就在他的掌心,冰冷,坚硬,棱角分明,像一块真正的墓碑,刺得他掌心生疼。
“赠镇夜司,沈指挥使之墓碑。”
这行字,像一道淬了毒的烙铁,在他脑海中反复灼烧。
他想起了沈砚最后望向自己的那个眼神。
那不是一个疯子该有的眼神。
没有癫狂,没有暴戾,甚至没有求饶。
那是一片荒芜的冻土,是燃尽一切后的死灰。
是一种……他无比熟悉的,死寂的悲哀。
仿佛整个世界都背弃了你,而你连嘶吼的力气都己经失去。
“指挥使……”
身旁的副手终于忍不住,上前一步,压低了声音。
“鸿胪寺那边……质子谢清舟身份尊贵,我们并无权限首接调查。若是贸然行动,惊动了上面,恐怕……”
副手的话没有说完,但意思很明确。
镇夜司与玄甲卫同属朝廷利刃,但职权分明。镇夜司监察百官,处理诡秘,可鸿胪寺的质子,牵扯的是国与国之间的邦交,那是政事堂与陛下的领域。
一个处理不慎,就是天大的麻烦。
魏燎没有回答。
他的思绪,早己被那“墓碑”二字,拉回到了两年前那个血色的黄昏。
……
两年前,他还不叫魏燎。
他是玄甲卫西营的大都尉,魏烈。
一个凭着三百场血战,从一个无名小卒,一步步杀到玄神巅峰的狠人。
他的麾下,有八百袍泽,个个都是能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虎狼之士。
玄甲卫,不同于镇夜司的诡秘,他们是帝国的战刀,负责清剿那些盘踞一方、不服王化的宗门与世家。
他们的功勋,是用尸山血海堆出来的。
那一日,也是这样一个黄昏。
残阳如血,将西境的戈壁滩染成一片刺目的赤红。
魏烈拄着他的战刀“裂山”,站在一座被踏平的山门前。脚下,是流淌的鲜血与残破的尸体。
他的八百袍泽,人人带伤,却无人倒下,煞气冲天,连天边的云霞都被搅碎。
可他的顶头上司,玄甲卫大都统周显,却是一脸的阴沉。
“魏烈,你好大的胆子!”
周显的声音,比戈壁滩的夜风还要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