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为突破至明劲,贾琛五感愈发敏锐,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也精妙入微。
走在前往荣国府的青石板路上,他能清晰感知到脚下传来的细微震动,空气中尘埃的浮动,乃至远处门房低语的内容。
昭儿在前引路,态度比上次更加恭谨。他虽不懂什么武道境界,却能感觉到这位琛大爷身上似乎多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,令人不敢怠慢。
再入贾琏外书房,陈设依旧奢华,但贾琛的心境己迥然不同。他目光扫过多宝格上新添的那座金光闪闪的西洋自鸣钟,心中了然,这便是今日的“由头”之一。
“琛兄弟!你可算来了!”贾琏今日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团花便袍,满面红光,上前亲热地拉住贾琛的手臂,将他引到那自鸣钟前。
“快瞧瞧这稀罕物儿!粤海关刚送来的,说是泰西贡品,到时辰便能自动鸣响,报时精准,可比那铜壶滴漏强上百倍!”
贾琛凝神细看,这钟做工极为精致,洁白珐琅钟盘上,罗马数字与雕花指针相映成趣,背后机关齿轮隐约可见,确实巧夺天工。
他适时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叹:“此物机巧精密,暗合数理,非徒具华美之外表,实乃格物致知之结晶。琏二爷能得此宝,可见圣恩眷顾,福泽深厚。”
贾琏听得大为受用,哈哈一笑:“兄弟果然是个识货的!不像那些睁眼瞎,只当是个新奇摆设。”他拉着贾琛坐下,丫鬟悄无声息地奉上香茗。
寒暄几句后,贾琏挥退左右,书房内只剩二人。他身体微微前倾,脸上露出那种男人间谈论风月特有的、混合着兴奋与炫耀的神情,低声道:“兄弟,你上次那《玉蒲团》的稿子,可是在哥哥我的小圈子里掀起了轩然大波!”
他搓着手,眉飞色舞:“不瞒你说,哥哥我那几个至交好友,都是见过世面的,等闲玩意儿入不了他们的眼。可对你这笔墨,那是真真服气了!都说笔下活色生香,情节跌宕起伏,尤甚那真正勾栏瓦舍之趣!这几日,催稿的都快把我这门槛踏破了!”
贾琛面露谦逊,拱手道:“琏二爷谬赞了。不过是游戏笔墨,供诸位兄长一笑,能入方家法眼,己是侥幸,岂敢当如此盛誉。”
“诶!过谦便是虚伪!”贾琏大手一摆,神色认真起来,“兄弟,你可知你这‘游戏笔墨’,如今己不止在我这小小圈子里流传了?”
贾琛目光微凝,做出倾听状。
贾琏压得更低声音,带着一丝神秘与郑重:“连北静王府的长史大人,都隐约听闻了风声,前儿个碰面,还旁敲侧击地向哥哥我打听,是何方高人妙笔呢!”
北静王!饶是贾琛心有准备,此刻心头亦是一震。
这可是当今圣上最为倚重的宗室亲王之一,地位尊崇,与贾家渊源颇深,是真正站在权力顶峰的人物。
他这本为打开局面的“敲门砖”,竟如此之快就引起了这个层级存在的注意?是福是祸,犹未可知。
“王爷清贵,怎会留意此等微末小道?琏二爷,此事……稳妥否?”
“放心!”贾琏拍了拍他的肩膀,宽慰道,“王爷何等身份,自然不会明着过问此等事。不过是府里有些清客相公,或是长史本人,想寻些新奇有趣的玩意儿讨好主子罢了。但既然能传入王府,便是一个极大的彩头!这意味着兄弟你的名头,己经在上层圈子里有了印记,这是多少文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!”
说着,贾琏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靛蓝色锦袋,看那分量,绝不止几十两。
他将锦袋推到贾琛面前,语气诚恳:“这是一百两银子。其中五十两是上回稿子的润笔,另外五十两,是那几位催得最急的朋友凑的‘稿酬’,点名要兄弟你加紧续写。你万万不可推辞,这是你应得的。”
一百两雪花银!这几乎相当于中等人家数年的用度。
贾琛深知,这远超普通风月文字的价码,其中既有贾琏的拉拢之意,也包含了那些权贵子弟的“打赏”,更是一种投资。
不等贾琛回应,贾琏又指着那自鸣钟道:“这劳什子钟,看个新鲜也就罢了,搁我这儿徒耗地方。兄弟你是个雅致通透之人,赠与你把玩正合适,也算全了这‘闻香识妙文’的雅趣。”他将赠钟之举与风月文字联系起来,既全了面子,也点了里子。
贾琛起身,深深一揖:“琏二爷如此厚爱,琛……感激涕零!厚颜拜领,必不负二爷期望!”他收下了银子和钟,也接下了这份带着“机遇”与“风险”的人情。
“好!这才爽快!”贾琏大笑,亲自将贾琛送出书房,再三叮嘱每月定时交稿,并暗示若有机会,会为他引见几位“更有分量”的人物。
与此同时,荣国府内宅,王熙凤正听周瑞家的回话。
“……琏二爷将那座极珍贵的西洋自鸣钟,赠予了西廊下的琛大爷。”周瑞家的低声禀报。
王熙凤正对着窗棂修剪一盆兰草的枯叶,闻言动作一顿,凤眼微挑:“哦?就是写那劳什子话本的那个?”
“正是。听说二爷还赏了一百两银子,只为催那风月稿子。”周瑞家的补充道。
王熙凤放下小金剪,拿起帕子擦了擦手,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:“咱们二爷,倒是大方。一百两银子,一座金钟,就为几页腌臜字纸?”她语气平淡,却带着一丝冷意。
平儿在一旁轻声插话:“奶奶,听闻那贾琛,近日与南市济世堂做了药材生意,他配的什么淬体液,在些武人圈子里颇受欢迎,价格不菲。”
王熙凤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恢复平静:“倒是个能折腾的。看来不止会耍笔杆子。”她沉吟片刻,对周瑞家的吩咐道:“知道了,你下去吧。”
周瑞家的退下后,王熙凤对平儿道:“看来,咱们二爷是铁了心要抬举这人了。你平日多留意些,看看这小子除了写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和配药,还有什么本事。若真是个有几分能为的……或许,日后在爷们外面那些事上,未必不能一用。”她心思转动极快,己开始权衡贾琛的利用价值。
平儿垂首应下:“是,奶奶。”心中对贾琛的评价,不禁又调高了几分。能同时得到琏二爷的“欣赏”和奶奶的“留意”,这贾琛,绝非寻常破落子弟。
贾琛带着银两和自鸣钟回到小院,香菱见到那金光闪闪的奇巧之物,惊得掩住了小嘴。贾琛只说是琏二爷赏识文墨所赠,并未多言其他。
他将银子收好,看着桌上嘀嗒作响的自鸣钟,指针规律移动,仿佛在丈量着时间,也提醒着他机遇的稍纵即逝。
北静王这条线如同云雾中透出的一缕微光,看似遥远,却可能照亮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。
名利如潮水般涌来,是借此乘风破浪,还是被其吞噬,全看自身的实力与筹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