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难以置信,有哭笑不得,最后都化成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怜悯。
他摆摆手,叹了口气:“唉,你这孩子……行吧行吧,你要弄就弄吧。反正是没人要的臭东西,别把自己累着就行……”他摇摇头,捡起铁锹,不再看我,继续佝偻着腰铲粪,背影萧索。
得到了许可,我立刻来了精神。
顾不上那熏人的臭气,也顾不上三爷爷那看傻子似的眼神,我撸起袖子——虽然袖口早就脏得看不出原色——学着三爷爷的样子,抓起旁边一把更小更破的木锹,就冲向了那“黑色小山”。
“噗叽!”
第一锹下去,粘稠湿滑的粪污溅起,几点黑黄色的泥点精准地崩到了我的脸上,甚至有一滴差点飞进我张开的嘴里。
那温热、滑腻、带着强烈氨水刺激和腐败气息的触感……
“呕——!”这一次,我实在没忍住,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,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。
“废物清理效率:0。01%。”零号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,精准得像把刀子,“目标达成预计耗时:三年零四个月。建议:立刻终止,保留体力进行基础生存活动。”
“不……不行!”我抹了一把脸上的秽物和泪水,那股倔劲儿上来了。
我重新站直,咬着牙,屏住呼吸,再次把木锹插进那黏糊糊的粪堆里。
这一次,我学乖了,动作放慢,尽量不让它溅起来。
一锹,两锹……笨拙地装进破箩筐里。
箩筐不大,很快就满了。
我憋得满脸通红,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沉重的箩筐提起来,摇摇晃晃地往外走。
脚下是泥泞打滑的地面,肩上是不堪重负的箩筐绳勒进皮肉,更可怕的是那无孔不入的恶臭,简直像无数根细针,往脑仁里扎。
汗水混着溅到的粪水,顺着额头流进眼睛,又涩又痛。
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毒气。
箩筐的破篾条刮擦着我的手臂,划出细小的血痕,在汗水和污垢的浸泡下,火辣辣地疼。
一趟,两趟……破箩筐的容量小得可怜,猪粪山却仿佛一点没见少。
沉重的箩筐压得我脊背生疼,双腿像灌了铅,每迈一步都在泥地里留下一个深深的、歪斜的脚印。
汗水早就浸透了后背那件薄薄的旧褂子,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,又凉又黏。
手臂上的划痕被汗水和污物腌渍着,刺痛感越来越清晰。
“生理机能持续下降,心率异常升高,乳酸堆积严重。”零号的声音如同最精准的仪器读数,不带丝毫波澜地报出我身体的糟糕状态,“持续作业风险:晕厥、感染、永久性肌肉损伤。再次建议:终止。”
他的声音像冰冷的针,刺破了我仅凭一股傻气支撑的意志。
我喘着粗气,脚步越来越踉跄,看着那依旧高耸的粪山,一股巨大的绝望和委屈猛地涌了上来。
鼻子一酸,视线瞬间模糊了。
好累……好臭……好疼……三爷爷看我的眼神……还有零号那永远在宣告失败的冰冷声音……
眼泪混着汗水、泥水和脸上的污迹,一起往下淌。
我站在泥泞里,箩筐重重地落在脚边,溅起一片泥点。
肩膀垮着,像个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的破布娃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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