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钦立在原地,望着那小小一个的身影像只受惊的雀儿一样慌不择路地逃开,很快消失在了宫墙后,只余鼻尖萦绕着的一点淡淡甜香。
他面上没什么表情,眼底那一点儿若有若无的戏谑也收敛了下来,恢复成一贯的冷寂。
展钦低头,目光落在自己的官靴上。
方才被长公主殿下轻轻踢过的地方,连点儿灰尘都没留下。
容鲤的娇呵声犹在耳边,带着些他甚为陌生的嗔怪与显而易见的羞窘。
他浅色的瞳仁里情绪难辨,只瞥了一眼容鲤离去的方向,抚平了方才被容鲤撞到而微有褶皱的前襟,半晌才转身,步履沉稳地继续往宫外去了,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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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鲤一路跑回了西暖阁,两颊烧得厉害,心跳如鼓。
“殿下?”携月见她这般模样回来,吓了一跳,连忙迎上来,“可是身子又热了?脸这样红。”
“无事。就是……就是跑得急了些。”容鲤声音有些发虚,用手背冰了冰滚烫的脸颊,眼神往旁边一飘。
她能说什么?
说自己偷偷摸摸尾随驸马,结果被逮了个正着?
还是说驸马果然生得好看,嗓音也清疏悦耳,胸膛……胸膛也孔武有力?
传出去叫她堂堂晋阳长公主殿下的面子往哪儿搁,哪个都不能说!
携月与扶云对视一眼,皆是不信。
她不过是出去见二皇子,怎就见了个满面绯红,眼底还这样心虚?
只不过她二人都知道容鲤性子,问是问不出来了,遂作罢,替她换了衣裳捧了茶来,一面说道:“方才陛下谴人来,说晚些时候过来与殿下一同用午膳。”
容鲤接过茶盏,含混地应了一声,心思却全然不在此处。
她总是还想着方才展钦拉住她手腕的时候。
虽只有一瞬,可他指尖的温度和薄茧的触感似乎还清晰地烙印在皮肤上,叫她觉得那一块儿都在发烫。
他……似乎也没有那般生气?
至少不像昨日,直接转身便走了,今日他还扶住了她,免得她跌倒呢。
容鲤捧着茶盏,颇有些食不知味地啜饮了一口,凤眼里漾起了笑意,又给自己哄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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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膳时,顺天帝果然驾临西暖阁。
朝堂上杀伐果决的女帝,在自己最宠爱的掌上明珠面前不过也是一位寻常的母亲,目光之中含着点点温润的慈爱。
膳桌上摆着的都是容鲤自幼爱吃的菜肴,女帝撷了一块胭脂鹅脯放到容鲤面前:“阿鲤久未回宫,在宫中住得可还习惯?朕瞧你气色较昨晚好了许多。”
“谢母皇,儿臣很好。”容鲤眼儿弯弯的,“自然是母皇身边最好。”
顺天帝闻言一笑:“既如此,便多在宫中住几日,也养养身子。”
容鲤犹豫了一下,没把心中所想说出口,小小声问起另一件事:“母皇,驸马今日进宫是为何事?儿臣在承乾宫前瞧见他了。”
“展卿南下有功,朕论功行赏罢了。”顺天帝笑中有些揶揄之色,“怎么,阿鲤想见他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