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冰冷而又漫长。
一百零一名身穿黑色劲装、脸上涂满油彩的“利刃”突击队员,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幽灵,悄无声息地,消失在了黑风山那茫茫的、无尽的夜色之中。
他们的身后,是刚刚才燃起希望的家园,是数千名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他们的父老乡亲。
而他们的前方,是上百里充满了未知危险的敌占区,是那座戒备森严、被誉为“鲁西心脏”的日军中心军火库。
这是一条,九死一生的不归路。
“都跟上!保持队形!注意脚下!”
冷锋的声音,被刻意压得极低,通过一套简易的、由牛筋和竹筒改造而成的传声装置,清晰地,传到了队伍中每一个战斗小组组长的耳朵里。
队伍的行进,没有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音。没有番号,没有口号,甚至没有交谈。有的,只是沉稳而又充满了节奏的脚步声,和武器装备之间,因为剧烈运动而发出的、轻微的摩擦声。
他们,就像一群在黑暗中行猎的狼。
沉默,而又致命。
……
两天,整整两天两夜。
这支小小的队伍,就如同一根黑色的、坚韧的绣花针,在鲁西这片广袤的、被日军的封锁线切割得支离破碎的“布匹”上,悄无声-地,穿行着。
他们翻过了三座人迹罕至的险峻高山,趟过了两条冰冷刺骨的湍急河流。
他们渴了,就喝一口冰冷的、带着铁锈味的山泉。
他们饿了,就啃一口怀里揣着的、又干又硬的、用红薯面和野菜混合制成的“行军饼”。
他们累了,就靠在冰冷的岩石上,轮流打个盹。但就算是睡着了,他们的手,也始终,死死地握着怀里那冰冷的冲锋枪。
这,是一场对人类生理和心理极限的、最残酷的考验。
队伍里,开始出现非战斗减员。
一名年轻的士兵,因为连续的长途跋涉,和极度的精神紧张,发起了高烧,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。
“把他,留在这里吧。”随队的卫生员,探了探那名士兵滚烫的额头,对着冷锋,绝望地,摇了摇头,“他己经不行了。再带着他走,只会拖累我们整个队伍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了冷锋的身上。
他们知道,在这样一场分秒必争的特种突袭行动中,放弃一个无法跟上队伍的伤员,是再正常不过的、甚至是唯一正确的选择。
然而,冷锋,却缓缓地,摇了摇头。
他没有说话。
他只是走到那名昏迷的士兵面前,将他,背在了自己的背上。
然后,他转过身,对着所有的人,平静地,说出了三个字。
“继续走。”
……
第三天,黄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