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雄,归来了。
但黑风山,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。
取代庆功宴的,是一场又一场,肃穆的葬礼。取代震天的欢呼的,是靶场上,日夜不绝的、充满了复仇火焰的枪声。
济南府惊天一爆的辉煌战果,和千里追逃中牺牲的二十九名弟兄的血,像一剂最猛烈的催化剂,注入到了这支年轻的队伍的骨子里,让他们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,蜕变着,成长着。
……
半个月后,黑风山,后山炮兵阵地。
这里,是昔日的“鬼见愁”战场。如今,战争的创伤,早己被上千双勤劳的手抚平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片被平整出来的、巨大的、戒备森严的军事训练场。
十几门黑洞洞的、散发着死亡气息的九二式步兵炮,和二十多门八九式掷弹筒,整齐地,排列在炮位上。
“都他娘的给老子看清楚了!”
王铁成,这个八路军派来的“王疯子”,正亲自趴在一门九二式步兵炮后面,对着他面前那一百多个,从全团里精挑细选出来的“炮兵苗子”,声嘶力竭地嘶吼着!
“这玩意儿,叫九二式步兵炮!是咱们从鬼子手上缴获来的宝贝!也是咱们独立团,以后用来砸开鬼子乌龟壳的,最硬的拳头!”
“它的操作,比你们手里的三八大盖,要复杂一百倍!距离、角度、风速、湿度……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,你们打出去的,就不是炮弹,而是给鬼子送去的、一堆不痛不痒的废铁!”
“现在!都给老子听好了!两人一组!把老子刚才教你们的每一个步骤,都给老子,从头到尾,演练一百遍!”
“谁他娘的要是敢给老子记错了,今天的晚饭,就别吃了!”
而在炮兵阵地的另一侧,张大彪,则拄着拐杖,亲自监督着另一支,同样是新成立的“重机枪连”的训练。
二十西挺缴获来的九二式重机枪,一字排开!那沉闷而又充满了节奏的“哒哒哒”声,如同死神的咆哮,在整个山谷里,回荡!
“蠢货!谁让你长点射的?!你想把枪管给打废了吗?!”张大彪一脚踹在一个新兵的屁股上,“三到五发!短点射!用最少的子弹,形成最密集的火力压制!这才是重机枪的精髓!都给老子记住了!”
冷锋和豹爷,就静静地,站在高处的观察台上,看着眼前这幅,充满了钢铁和火焰的、热火朝天的画卷。
“总教官,”豹爷的脸上,带着一种,发自内心的、难以抑制的感慨,“俺……俺以前当土匪的时候,做梦也想不到,咱们黑风山,有一天,也能有这么大的家当!又是大炮,又是重机枪的!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,就咱们现在这实力,拉出去,打他一个县城,都绰绰有余了!”
“光有家当,还不够。”冷锋摇了摇头,他的目光,平静,却又深邃,“我们,还需要,把这些家当,真正地,变成我们自己的拳头和牙齿。”
“我们的兵,底子还是太薄了。大部分,都还只是刚刚才学会开枪的农民。想要把他们,都训练成,能熟练操作这些复杂武器的精锐。我们,还需要时间。”
“是啊,时间。”豹爷也叹了口气,“只可惜,小鬼子,是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的。”
“报告!”
就在这时,猴子,从山下,飞奔而来!
“讲。”
“团长!政委!”猴子的脸上,带着一种,古怪的表情,“山下……山下又来人了。”
“又是哪儿来的‘慰问团’?”豹爷的眉头,下意识地,就皱了起来。
自从济南府一战之后,他们黑风山,就成了各方势力眼中的“香饽饽”。国军的、八路军的、甚至还有几支打着各种乱七八糟旗号的“中央军”的所谓“特派员”,像苍蝇一样,隔三差五地,就往山上跑。目的,都只有一个——
拉拢,和收编。
“都不是。”猴子摇了摇头,“这次来的,是……是几个洋人。”
“洋人?!”
……
聚义厅内。
冷锋,第一次,见到了,几个真正的“国际友人”。
为首的,是一名身材高大、金发碧眼的白人中年男子。他的鼻梁上,架着一副金丝眼镜,身上,穿着一身虽然有些褶皱、但却料子考究的西装。他的脸上,带着一种,职业化的、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。
在他的身后,还跟着一个同样是白人、但看起来更加精悍的年轻人,和一个,负责翻译的、戴着瓜皮帽的中国中年人。
“冷将军,您好。”
那名白人中年男子,通过翻译,用一种,略显生硬的、充满了贵族腔调的语气,开口了。
“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。我叫史密斯,是《纽约时报》,驻远东地区的战地记者。这位,是我的助手,兼摄影师,汤姆先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