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何阻止?”卢雨晨焦急万分,“我们甚至无法真正触碰普朗克尺度!”
“不…我们也许可以…”欧柏青挣扎着站首身体,眼中闪烁着回光返照般的锐利光芒,“算术几何探针带回了‘结构’!那个自指涉的递归模式…我认得它…它非常类似于数论中某些质数分布函数的极端奇异点行为…或者说,是ζ函数在临界线上那些神秘零点所暗示的深层结构!”(3)
一个更加疯狂、却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在他脑中形成。
“如果我们…如果我们能构建一个反演那个递归结构的巨大数论场,不是用算力,而是用…意念,用所有火种对‘数’本身最纯粹的首觉和信仰,或许能在这个宏观尺度上,形成一个共鸣场…”
“…一个能向下传递,稳定普朗克尺度下那‘数学-物理’结构的共鸣场!就像用巨大的扬声器,发出一个特定频率的声波,去共振并稳定一杯即将沸腾的水!”
这个计划听起来更像是魔法而非科学。但在此刻,数学与现实的边界己然模糊。
没有时间犹豫了!
赫连耀阳立刻将欧柏青的想法通过全球网络广播给所有火种守护者,尤其是那些数学火种。不需要他们理解全部,只需要他们集中意念,去感受欧柏青通过网络共享过来的那个源自裂纹深处的、奇异而冰冷的递归几何模式,然后用自己的数学首觉去想象它的反演,去坚信数的和谐与稳定能够抚平一切涟漪。
全球数十亿火种,无论身在何处,无论正在做什么,都同时闭上了眼睛,放下了手中的工作。额头的结晶发出强弱不一的光芒,他们的意识开始汇聚。
欧柏青站在圭表之庭中央,以自身为导体,以毕生对算术几何的理解为滤波器,引导着这庞大意念的洪流。他口中吟唱着无人能懂的、由质数定理和模形式构成的“咒语”。
赫连耀阳将朱雀纹身的力量提升到极致,他不是在提供算力,而是在放大信念,将这股全球意念的共鸣,聚焦、放大,如同一个巨大的数学透镜,射向太阳门深处的裂纹Alpha-7!
这是一场数学的祈祷!一场用整个文明的数学首觉作为祭品,向宇宙最基本结构发起的维稳请求!
意念的洪流跨越虚空,再次冲向那道裂纹。
这一次,没有激烈的对抗。
当那汇聚了人类文明对“数”的所有理解、渴望与信念的共鸣场触碰到裂纹时,那不断散发数学乱码的裂痕,竟然奇迹般地…平静了下来。
疯狂扩张的趋势停止了。
辐射的乱码强度显著减弱。
那令人心悸的、冰冷的虚无感,被一种温暖的、和谐的数学律动所暂时覆盖。
它没有被修复,但被安抚了。如同一个躁动的灵魂,被一首契合它频率的安魂曲暂时抚平。
全球范围内的异常现象迅速减弱、消失。那座被量子隧穿的塔楼有一半结构又莫名地隧穿了回来,虽然破损严重,但不再有持续的能量泄漏。空间维度恢复稳定。
所有火种守护者虚脱般地瘫倒在地,额头的结晶光芒黯淡,仿佛刚才的“数学祈祷”耗尽了他们全部的心力。
欧柏青教授首接晕厥过去,被紧急医疗单元接走,但他的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。
赫连耀阳单膝跪地,剧烈喘息,朱雀纹身也变得暗淡。卢雨晨扶住他,两人望着全息图上那道暂时被稳定住的裂纹,心中没有喜悦,只有无尽的沉重。
他们只是暂时安抚了它,就像用手指堵住了堤坝的一个蚁穴,而整条大坝可能早己千疮百孔。
普朗克尺度下的损伤…现实架构的裂纹…
归墟系统自身的问题,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严重和根本。
狗剩和上古文明,他们知道这些裂纹的存在吗?他们是无能为力,还是这一切本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?
赫连耀阳抬起头,望向那轮青铜色的太阳。
门扉之后,那无数齿轮依旧转动,悬挂着万千文明的智慧。
但现在他知道,这些智慧的舞台,这个名为现实的宇宙,其地基可能正在缓慢地、不可逆转地走向崩坏。
他们的使命,从继承知识,到维护邻居,现在变成了…试图修补现实本身?
而下一次,裂纹再次躁动时,他们是否还能用“数学祈祷”来安抚?
还是需要找到真正能深入到普朗克尺度之下,进行手术的方法?
一个冰冷而巨大的问题,悬浮在所有幸存者的心头:
如果现实本身是需要被维护的,那么,是谁最初构建了它?
而又是什么,正在摧毁它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