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小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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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3。青铜瘟疫：变量和算符

（1）

青铜瘟疫的浪潮以故宫为中心，无声而狂暴地席卷全球。钟离雪站在太和殿之巅，脚下不再是熟悉的琉璃瓦海洋，而是流淌、重塑、凝固的青铜疆域。编钟阵列自成规律地鸣响，宏大的钟声不再仅仅是一种声音，更像是一种指令，一种强制的律令，穿透空气，激荡着所有金属的固有频率。

长安街上，一片诡异的寂静取代了往日的喧嚣。汽车的钢铁洪流熔解、扭曲，化作地上散落的鼎、觚、爵；路灯拔地而起，变为顶着豆形灯盏的青铜灯树；行人的手机在他们手中融化，青铜溶液如活物般攀上他们的手臂，更深的恐怖随之降临——皮肤之下，古老的饕餮纹、夔龙纹浮凸显现，瞳孔褪去所有色彩，只余下冰冷死寂的青铜光泽。他们动作僵硬，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，朝着紫禁城的中心——太和殿的方向汇聚，口中吟诵的《禹贡》篇章汇成一片低沉而迫人的合诵，仿佛一场跨越三千年的献祭祷文。

白虎钺嗡鸣，自主护主，斩断一根从下方试图缠绕钟离雪脚踝的青铜触须。那触须断口处没有生物组织，只有精密的青铜结构和流动的微光。就在钺身与污染源接触的刹那，其上古老的铭文——“惟王子子孙孙永保民”——骤然闪亮，一股磅礴的信息流混合着血脉的悸动冲入钟离雪的脑海。

不是攻击，是守护！一种极端、排外、旨在“永保”的文明防御机制！

就在这时，她手腕上的量子通讯器剧烈震动，卢雨晨的全息影像弹出，背景是她那乱成一团的实验室，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。

“钟姐！全球同步异变！罗马、巴黎、纽约……所有承载古老或强大文明象征的地标都在转化！光柱！重点是天上的光柱！”卢雨晨的声音因急切和震惊而尖锐，“它们在编织一个网络，一个覆盖全球的能量矩阵！我正在分析其波动模式……老天，这不是攻击性武器……它是一个方程式！一个无比宏大、描述宇宙终极命运——熵增热寂的数学表达式！”

钟离雪心中巨震。熵增，宇宙从有序走向无序的必然过程，一切生命的终极归宿。这道青铜网络，是在向全宇宙昭示这个绝望的真理？还是……

她猛地抬头，望向故宫中心射出的那道粗大、凝实、刻满流动铭文的青铜光柱，它首冲云霄，与其他大洲射来的光柱在近地轨道交汇、编织。……全球的文明地标，此刻都化作了这个巨大方程式的变量和算符。

“它不是要毁灭我们，”钟离雪的声音因顿悟而微微颤抖，透过吟诵声与钟鸣传来，“雨晨，它在演示！它在展示熵增的不可逆，像是在……警告？或者……它在寻找对抗熵增的方法？”

“对抗熵增？”卢雨晨惊呼，“那意味着逆转时间，违反物理法则！”

“对于能瞬间将全球物质量子层级重塑的文明来说，我们的法则还是法则吗？”钟离雪反问，她手中的白虎钺嗡鸣得更急，其上铭文闪烁，与脚下的青铜殿顶，与天空的光网产生着微弱的共鸣。“这‘瘟疫’，这‘转化’，是某种测试，或是……筛选。它在寻找能理解，甚至能‘永保’的存在。”

她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些皮肤青铜化、吟诵着古老经文的“感染者”。他们不是在走向毁灭，他们是在被同化，被纳入这个巨大的、试图对抗宇宙终极冷寂的“文明防火墙”之中。青铜化，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“永存”。

突然，全球所有的编钟在同一刹那停止鸣响。

那笼罩世界的吟诵声也骤然消失。

一切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
紧接着，所有青铜光柱的亮度陡增百倍，整个天空被青铜色的光辉笼罩，白昼为之失色。那交织的网络不再仅仅是光线，而是几乎凝成实质的青铜脉络，覆盖天穹。

一个冰冷的、非人的、仿佛由万千青铜器共鸣发出的声音，首接在所有人的意识深处响起，用的是最古老的中原雅言，却又让不同语言的人都能理解其意：

“熵增为矢，时光为的。文明薪火，存续与否？”

“试炼开始。”

声音落下，天空的青铜网络开始缓缓旋转，如同一个巨大的磨盘，对准了下方的世界。（2）

那覆盖天穹的青铜网络缓缓旋转，冰冷的光芒如同无数只审视的眼睛。卢雨晨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，语速快得几乎要爆开：

“钟姐！它动了！方程式在演化！那些光柱……它们不仅仅是光源，它们是变量！每一根代表一个被转化的主要文明地标，其蕴含的历史信息量、文化熵值、甚至其承载的集体情感能量……都被量化了，成了方程里的参数！”

钟离雪紧握嗡鸣不止的白虎钺，她能感觉到脚下太和殿所化的巨大编钟阵列正在与天空的网络共振，发出低沉的能量脉冲，仿佛一个巨大的心脏在跳动。

“哪些变量？”她沉声问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天空。她能“看”到那些能量流动的轨迹，古老而陌生，却又带着一丝血脉深处的悸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