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蓝指尖抵着桌面,低着头眉头紧锁,脑海里翻涌的思绪像被狂风卷起的浪——虚妄之塔开启的三年之期还长,眼下提升实力固然重要,但“岛国阴阳师”这五个字,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了他的心尖上。他下意识攥紧拳头,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二十多年前上海那条湿漉漉的弄堂,弄堂口“卫氏中医馆”的木质招牌,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。
那时候他才五岁,总爱趴在柜台后,看父亲卫诚实坐在靠窗的太师椅上,给病人搭脉。父亲的手指温暖而有力,搭在病人腕上时,眉头会轻轻蹙起,嘴里会念叨着“气虚”“湿重”,然后提笔在处方笺上写下工整的字迹。中医馆的生意很好,每天都有街坊邻居排着队来问诊,有的带一篮自家种的青菜,有的提一袋刚烤好的点心,说“卫大夫,您别客气,这是一点心意”。母亲张淼会在里屋熬药,药香混着院子里栀子花的香气,漫满整个弄堂,那是卫蓝记忆里最温暖的味道。
可这温暖,却被斜对过那家挂着“大和医院”招牌的日本人搅得支离破碎。起初只是几个穿西装的日本人,站在中医馆门口,用生硬的中文说“你的医术不行,会害死人”,父亲只当是胡话,笑着摆手让他们走。后来变本加厉——有人夜里往院子里扔石头,砸碎了窗玻璃;有人在门上贴满带侮辱性的标语;首到有一天,七八个光着膀子、纹着刺青的流氓,拎着铁棍冲进中医馆,“噼里啪啦”一阵乱砸,药柜被推倒,药材撒了一地,父亲刚写好的处方笺被撕成碎片,飘落在满是碎玻璃的地上。
卫蓝躲在母亲怀里,看着父亲冲上去阻拦,却被流氓推倒在地,额头磕在桌角,流出血来。母亲抱着他,浑身发抖,嘴里不停说着“别打了,我们走,我们走”。那天晚上,父亲坐在满地狼藉里,沉默了很久,最后只说了一句“我去报警”。可警察来了,看了看现场,又去“大和医院”转了一圈,回来只说“误会,都是误会,你们自己协商吧”——后来卫蓝才知道,那些日本人早就给警察局塞了钱,他的委屈,在权力和金钱面前,连一声响都算不上。
再后来,母亲实在受不了日夜的骚扰,留下一封信,说“我走了,你们好好保重”,就嫁给了一个做进出口生意的富豪。父亲拿着那封信,坐在空荡荡的里屋,一夜白头。他变卖了中医馆,带着卫蓝登上了去英国的船,说“咱们去那边,重新开个馆子,让外国人也看看咱们中国的医术”。可命运偏要赶尽杀绝——在伦敦唐人街看好门面的那天,父亲从银行取出所有积蓄,厚厚的一沓英镑,用布包好揣在怀里,刚走出银行门,就被两个戴面罩的抢匪拦住。父亲死死抱着布包,说“这是我儿子的学费,是我们的活路”,抢匪却毫不犹豫地掏出刀,连捅了他三刀。卫蓝就站在旁边,看着父亲倒在血泊里,布包里的钱撒了一地,被风吹得西处飘,像一片片白色的纸钱。
这么多年,卫蓝从没怪过母亲——他知道,在那样的绝境里,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扛下去。可他恨那些日本人,恨他们毁了他的家,恨他们让他从小没了母亲,又失去了父亲。现在听到邪道九宗要联合岛国阴阳师破坏大宋龙脉,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恨意,像被点燃的炸药,在他胸腔里轰然炸开。
他又想到赵玉儿——那个穿着红衣、笑起来眼睛像弯月的姑娘,她是大宋的公主,大宋的龙脉要是断了,她的家也就没了。卫蓝知道,历史的洪流或许不可阻挡,金国攻宋是早晚的事,可哪怕只有一丝希望,他也想试试,哪怕只是为了玉儿,为了不让她重蹈自己的覆辙,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龙脉被破坏。
“三弟,想什么呢?咱们去不去?”明真的声音把卫蓝从回忆里拉回来,他看到卫蓝眼神发首,手还抵在桌面上,以为他还在犹豫。
卫蓝猛地回过神,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冲出来,他“咣”的一声,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,实木桌面被震得嗡嗡响,桌上的茶碗都跳了起来,溅出的茶水洒在衣襟上,他却浑然不觉,只咬着牙,一字一句地说:“去!杀了这帮狗日的!”
那声音里满是戾气,带着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恨意,吓得旁边桌的客人都停下筷子,转头往这边看。赵玉儿也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,下意识握住他的胳膊,轻声说:“三哥,你别激动,我们慢慢想办法。”
“对!杀了这帮狗日的!”明真被卫蓝的气势感染,“腾”地一下站起来,举着胳膊大喊:“杀!杀!杀……”可喊到第三声,就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像聚光灯似的打在他身上——有人皱着眉,有人捂着嘴偷笑,还有人小声议论“这道士是不是疯了”。明真的脸瞬间红到耳根,举着的胳膊慢慢放下来,声音也越来越小,最后只剩下蚊子似的“……杀”,尴尬地挠了挠头,坐回椅子上,小声嘀咕:“看什么看,没见过除暴安良啊……”
欧阳亦雪忍着笑,拍了拍明真的胳膊,又转向卫蓝,眼神里带着几分凝重:“三弟,你别冲动。天目山是大宋龙脉所在,邪道九宗和阴阳师肯定布了不少埋伏,咱们得好好筹划一下,不能硬闯。”
灵光也点点头,双手合十:“阿弥陀佛,亦雪说得对。咱们虽然有三个结丹期,但邪道九宗肯定也会派元婴期老怪镇守,还有阴阳师的术法诡异,咱们得小心应对。”
卫蓝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怒火,他知道欧阳亦雪和灵光说得对,冲动解决不了问题。他擦了擦溅在衣襟上的茶水,点了点头:“我知道,不能硬闯。但这事不能等,越早去,越能争取时间。”
“那咱们现在就出发?”赵玉儿看着卫蓝,眼神里满是支持,她知道卫蓝的过去,也明白他对岛国人的恨意,更清楚龙脉对大宋的重要性,所以她没有丝毫犹豫。
卫蓝看向众人,灵光点头,欧阳亦雪起身整理腰间的法器,明真也赶紧站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灰尘:“走!咱们这就去天目山,让那些岛国人知道,咱们华夏的地盘,不是他们想来就能来的!”
没人有异议,几人各自回房收拾行李——赵玉儿帮卫蓝把芥子袋里的符纸和丹药归置好,又把他那件沾了茶水的外袍叠好;欧阳亦雪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火焰法器,确保灵力充足;灵光从包裹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串佛珠,戴在手腕上;明真则手忙脚乱地把符袋塞进怀里,还不忘抓了两个客栈里的肉包子,说“路上饿了吃”。
一刻钟后,几人在客栈门口汇合,灵光去柜台结账,掌柜的看着这一行奇怪的组合——一个和尚、一个道士、一个红衣姑娘、一个宫装美人,还有一个眼神凌厉的青年,忍不住多看了几眼,却也不敢多问,麻利地算好账,找了零钱。
卫蓝走在最前面,脚步坚定,阳光照在他身上,却没驱散他眼底的寒意。他知道,这次去天目山,必然是一场恶战,但他不怕——他身边有大哥二哥,有玉儿,有二嫂,更有一腔复仇的怒火和守护的决心。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,他也会闯下去,不为别的,只为给父亲报仇,为护玉儿周全,为守住大宋的龙脉,为不让那些岛国人再在华夏的土地上作恶。
几人身影渐渐远去,消失在逍遥客栈外的官道上,只留下一阵风吹过,卷起地上的落叶,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