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衡立于高阜,望见水头裹着一块铜板——
正是去年腊月铸成的《两河医方律》第一板,
板上“甘草”二字尚清晰可辨,却在浪潮中翻滚,像一页被撕下的历史。
他回头,对左右道:
“水能载律,亦能毁律;活字若不散,律法便永存。”
于是,三百驼工、五百步卒、五十名宋人匠、三十名波斯算师、二十名希腊译官,
连夜拆下“律法廊”铜板一百八十枚,以风车鼓风,以活字为楔,把铜板钉入椰枣木筏,木筏首尾相连,横亘河口,既作防洪堤,又作活字桥。冰浪撞上木筏,铜板铿锵,活字铿锵,水声与金属声交织,像一场没有刀剑的战争。
正月十日,水退,沙洲出。
沙洲上,宋人医官李修己,
以活字排印《千金要方》增补本,
新增一方:
“椰枣核炭三钱,宋人硝石一钱,波斯玫瑰露半盏,煎服,可治雪盲。”
纸成,李修己以椰枣酿涂纸背,纸香与酒香同散,商队争购,一纸一金。
波斯书吏阿里·伊本·萨迪尔,以活字压印椰枣酿封泥,
封泥上西语并列:“甜”、“火”、“律”、“远”。
商队过处,封泥碎裂,字入沙土,
像一粒粒会发芽的种子。
正月二十,阿勒颇总督约翰·杜卡斯,
以活字排印《十字军旧誓》阿拉伯文译本,
一页纸,西语并列:
拉丁文“Pax”(和平),
阿拉伯文“????”,
波斯文“???”,
汉字“和”。
纸成,约翰以玫瑰油涂纸背,纸香与十字旗同扬,阿勒颇城头,第一次同时升起十字旗与玫瑰旗。
二月十五,水退沙平,“律法廊”第三次迁徙落成。
新址选在两河交汇的沙洲,沙洲形如新月,廊长七十丈,以椰枣干为柱,玫瑰钢为梁,廊顶覆羊皮,羊皮上绘西国星图。
廊内,新增铜板六十,板板相连,如长城缩影。
同一时刻,汴京崇政殿。
仁宗皇帝展阅西域急报,龙颜大悦,对左右道:
“章衡以活字植字,以律法植律,以椰枣植甜,以风车植远。传旨——升章衡为‘西极安抚制置大使’,赐金印紫绶,许其便宜行事。另拨内库银五十万两,专供活字、风车、律法、医方西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