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小说

第20章 麦浪无声（第2页）

石敬瑭的投石机在五更时分发动，巨大的石弹砸在城墙上，震得城楼簌簌发抖。李从珂带着士兵们躲在事先挖好的地洞里，听着头顶传来的闷响，像无数闷雷在云层里滚动。

“将军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！”亲卫焦急地说，“咱们的箭都射不到他们的投石机！”

李从珂没说话，只是摸了摸怀里的青麦穗。麦穗己经有些发蔫，麦粒却依然坚硬。他突然想起周德威说过的话：“麦子最是倔强，越是压着它，它越要往上长。”

“告诉弟兄们，准备火油。”他说，“等天亮，把火油浇在麦田里。”

亲卫震惊：“将军！那可是咱们的麦田啊！”

“烧了它。”李从珂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“让石敬瑭看看，就算麦子烧成了灰，也能呛死他的军马。”

天一亮，李从珂亲自点燃了麦田。火舌舔舐着麦秆，腾起滚滚浓烟，带着艾草灰和麦香，像一条黑色的巨龙，首扑石敬瑭的大营。

“放箭！”李从珂大喊。

城楼上的士兵们将浸过桐油的火箭射向浓烟，火箭在烟雾中爆炸，引发了更大的火势。浓烟裹挟着火星，像无数只火蝶，扑向石敬瑭的投石机和粮草堆。

“救火！救火！”石敬瑭大营里乱作一团。

李从珂趁机率军杀出，手里握着那把染血的弯刀。他的甲胄在火光中泛着暗红，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神。

“杀！”他怒吼着，一刀劈翻一个石敬瑭的士兵，“还我麦田！”

士兵们跟着他冲杀，喊杀声震天动地。石敬瑭的军队被突如其来的火势和袭击打得措手不及，节节败退。

就在这时，一支冷箭破空而来，射中了李从珂的左肩。他踉跄着摔倒在地，却依然挣扎着爬起来，继续战斗。

“将军！”亲卫们大喊着，冲过来保护他。

李从珂却挥了挥手，继续向前冲。他的视线己经模糊，却依然能看到那片燃烧的麦田，看到无数百姓拿着锄头、扁担，加入了战斗。

“守住麦田！”他大喊，“守住咱们的根！”

石敬瑭在乱军中看到这一幕，脸色铁青。他知道，自己输了，输给了这片能长麦子的土地，输给了这些宁死不屈的百姓。

“撤！”他怒吼着，带着残兵狼狈逃窜。

李从珂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远方，终于支撑不住，倒在了麦田里。他的身边，是烧焦的麦秆和未燃尽的艾草灰，却有几株倔强的麦苗，从灰烬中钻了出来，在风中轻轻摇曳。

亲卫们围了过来，七手八脚地给他包扎伤口。李从珂却笑着摇了摇头：“别浪费药了……把我埋在麦田里吧。”

亲卫们哭着说：“将军，您会好起来的！”

李从珂却闭上了眼睛，嘴角带着一丝笑意。他仿佛看到了惠儿在麦田里奔跑，看到了周德威在城头微笑，看到了王婆在田埂上撒种。

“告诉王婆……”他的声音越来越弱，“明年……记得多撒点麦种……”

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风中，城楼上的“麦”字旗却依然在飘扬。远处，百姓们开始在灰烬中翻地，撒下新的麦种。他们的动作缓慢而坚定，仿佛在书写一个永不放弃的故事。

春寒料峭，但在这片焦黑的土地下，新的生命正在悄然孕育。李从珂的血渗入泥土，与麦种、艾草灰融为一体，成为滋养土地的养分。他知道，自己的生命虽然结束了，但这片土地，这些百姓，这些麦子，会永远守护晋阳，守护他们的根。

麦浪无声，却在每个人的心中翻涌。那是希望的浪潮，是不屈的浪潮，是永远不会被征服的浪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