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深了。
漕运账目核查司的公房里,灯火通明。
魏鉴和几名心腹御史,正在连夜审讯被抓来的户部侍郎周元。
隔壁不时传来周元杀猪般的惨叫和求饶声。
而陈默的公房里,却安静得可怕。
他面前,摊开了十几本从户部档案库底捞出来的真实底账。
这些账本,纸张泛黄,字迹潦草,记录的方式也毫无章法,充满了各种暗语和代号。
在旁人看来,这就是一堆天书。
但在陈默的【洞察之眼】下,这些杂乱无章的信息,正在被迅速地解码、归类、重组。
“‘老太爷’,指代内阁首辅严嵩甫。”
“‘二叔公’,指代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。”
“‘南边来的孝敬’,是江南盐商的贿赂。”
“‘修河工料’,是克扣的河防公款。”
……
一个个暗语被破解,一笔笔黑钱的流向被清晰地勾勒出来。
陈默的脑海中,那副“贪腐热力图”变得越来越庞大,越来越复杂。
无数条红色的线条,从大厦王朝的西面八方,像百川归海一般,最终汇入到神京城中那几个最耀眼的红色光点上。
其中,严嵩甫的府邸,红得发紫,亮得刺眼。
“他的胃口真大啊……”陈默看着面板上的汇总数据,忍不住冷笑一声。
仅仅是漕运这一项,在过去的五年里,流入严嵩甫及其党羽口袋里的银子,就高达三百万两之巨!
三百万两啊!
这个数字是什么概念?这几乎相当于大厦王朝一年财政收入的十分之一!
这还仅仅是漕运,如果把盐铁、税收、军械采购这些贪腐重灾区全都算上,这个数字,恐怕要翻上好几倍。
难怪【大厦王朝】的财政面板上,会是那么大一个触目惊心的赤字。
这个王朝,根本不是穷,而是被这些蛀虫,给活活吸干了血!
陈默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愤怒解决不了问题,他现在要做的,是把这些数据,变成一把最锋利的刀。
他拿起笔,开始在一张白纸上书写。
他没有急着去写弹劾的奏疏,而是在绘制一张图表。
一张以严嵩甫为中心的人物关系图。
图上,每一个与严嵩甫有关联的官员,都被他用一个圆圈标注出来。
圆圈的大小,代表着官职的高低。
而连接他们之间的线条,则有粗有细,有实有虚。
粗的实线,代表着核心党羽,利益深度捆绑。
细的实线,代表着一般附庸,利益关系较浅。
而虚线,则代表着那些被胁迫、或是有潜在矛盾的非嫡系人员。
很快,一张错综复杂,却又条理清晰的“严党”派系图,就出现在了纸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