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陈默踏入京营大门的那一刻,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,将营外的喧嚣与营内的死寂隔绝开来。
数千双眼睛,从西面八方投射过来,大部分带着审视、好奇,还有一小部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。
这些是京营的普通士兵,他们虽然日复一日地在这里操练,但是拿着被克扣的粮饷,用着生锈的兵器。
刚开始,他们虽然往上上报过,但总是被上头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,时间久了,那心气儿也就散了,只能和老兵一样了!
他们不知道这个新来的户部尚书是来做什么的,但他们能感觉到,今天,这里要出大事了。
镇远侯李莽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,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毛头小子用一块玉如意逼到如此地步。
开营门,这简首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。
但他不敢抗旨,只能黑着脸,跟在陈默身后,一众平日里骄横惯了的将领,也都收起了气焰,像一群斗败了的公鸡。
“陈尚书,户部查账,账房就在那边。下官这就命人将所有卷宗都给您搬过去。”李莽压着火气,只想赶紧把这尊瘟神送到该去的地方,别在营里乱晃。
然而,陈默却停下了脚步,根本没有往账房的方向看一眼。
“不急。”陈默的声音很平静,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,“本官不急着看账本。”
不是?你不看账本?那你来京营干什么?李莽和其他将领都愣住了。
陈默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体格健壮,但眼神却有些麻木的士兵,缓缓开口:“本官想先去看看,每日为陛下、为大厦戍卫神京的弟兄们,用的是什么样的兵器,住的是什么样的营房。”
这个要求,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。
查账查到武库和营房去了?这是哪门子的规矩?
“陈大人!”李莽终于忍不住了,上前一步,沉声说道,“武库乃军事重地,营房乃将士起居之所。这似乎……与户部的账目,并无干系吧?”
“怎么会没干系?”陈默转过头,看着李莽,眼神里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,“侯爷,你是否忘了本官的另一个身份了?”
他顿了顿,声音不大,却让在场所有将领都心头一跳。
“本官,还是‘钦命巡查,调和阴阳使’。”
“本官夜观天象,发现京营上空,笼罩着一股浓重的‘贪腐戾气’。
而这股戾气的源头,就是兵器不利,盔甲不坚,军心不稳!”陈默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,“兵器生锈,则金气不畅;营房破败,则土气不宁。
五行失调,阴阳错乱,这股戾气就会不断滋生,最终,会影响到陛下的万寿无疆,动摇我大厦的国运龙脉!”
他再次把那套神神叨叨的理论搬了出来。
这套理论,对付别人可能没用,但对付这些将领,却比任何圣旨都好用。
因为没人敢质疑!
谁敢说贪腐和皇帝修仙没关系?谁敢拿自己的脑袋去赌,皇帝不信这个?
李莽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有力气也使不出。